桃根仙一把挽住令狐冲的臂膀道:"咱快点走吧,大伙已经久等了。"说着拉着令狐冲往外就走。外头群雄正在斗酒,令狐冲早已心驰神往。但见凉亭里‘杀人名医’平一指仍在楠楠自语:"治不好,又当怎么办?又当怎么办……"令狐冲心中颇为不忍。
桃根仙可管不了那么许多,将令狐冲强行拉上山岗。此时,群雄正在开怀畅饮。令狐冲举目一望,山坡下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上千人。众人席地而坐,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群雄见得令狐冲上坡来,顿时轰声雷动,欢呼雀跃起来,不少人高呼:"令狐公子……令狐公子……",那些后来的纷纷往前靠拢,都想一睹令狐冲的风采。祖千秋等人早已迎上来。
令狐冲心下一阵激动,他端起一大碗酒走到一个小坡之上,遥敬群雄:"我令狐冲何德何能,能让大伙儿如此垂青?今儿干了这碗酒,以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说罢一饮而尽。座下群雄欢声雷动,也纷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大家纷纷称赞,令狐公子果然是豪气云天。
令狐冲俯身拾起一大壶酒,一个大碗,走入人群。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凡有敬酒,尽皆倒满,仰头就喝。也不知喝了多少碗酒,此时令狐冲已喝得醉醺醺的。抬头一看,夜色渐墨,鼎沸的人声渐渐远去。
山岗上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此时却已渐渐凋零,令狐冲正暗自奇怪,忽见司马大慌慌张张的快步赶来,走到自己跟前鞠了个躬,支支吾吾的道:"令狐公子,方才收到讯息,家中有急事要办理,老朽这就先行告辞了……哦对了……如若……如若有人问起是否见过本人,烦劳令狐公子帮说句话,就说没见过,老朽感激不尽。"说罢一揖到地,令狐冲心中疑惑,正待仔细询问。司马大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着祖千秋、老头子、黄伯流等人,也纷纷过来向令狐冲告别,都让令狐冲切勿说见过本人。各人均神色慌张,显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们害怕不已。令狐冲急了,拦住黄伯流道:"前辈,今儿这事必须跟我说清楚了。到底是谁人的关系让你们对我这般好?又是谁让你们这样的害怕?"黄伯流一愣道:"您不知道?唉……您怎么能不知道呢?您就别为难老朽了,我这就告辞了啊。"
令狐冲一把拉住他:"别走,是不是结交上令狐冲,觉得玷污了您的名声?"黄伯流连连摆摆手:"哎呀,令狐公子,您可折煞老朽了。我黄伯流这点虚名算得了什么呢?""那你们这是为何?难道什么厉害的对头如此仇视我,不许你们跟我交往?"令狐冲满脸疑惑。"
黄伯流长叹一声:"唉,都怪咱们啊,都是大老粗人,一点都不懂人家的心事……至于说到对头,嘿嘿,人家对你好还来不及呢,哪能仇视你?唉,不说了,令狐公子,你这个朋友黄伯流是交定了,以后若有差遣,一个火讯传来,水里来火里去,我黄河帮上上下下若是皱一下眉头就全部是乌龟王八蛋!"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说罢拍了一下胸脯,转身大步走下山岗。
令狐怔怔在地,冲望着黄伯流的身影,心想此人倒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他口中所说的人到底是谁呢?此人是使他们那样害怕,却又是对我极好的人。会不会是武功极为厉害的正派前辈要维护我,这才驱散了他们?难道是风太师叔?不会,决计不会,那日风太师叔尚且要我不得对任何人说起,这一刻他决计不会再踏足江湖。可这人到底是谁呢?
不知不觉间,一弯新月已斜照天边, 原本吵吵攘攘的人群,就如洪水猛兽来临前般,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偌大的五霸岗冷冷清清,只剩下令狐冲一个人。令狐冲举目望去,月下杯盘狼藉,到处都是众人吃喝过后留下的酒壶、碗筷、盘子、帽子、斗笠、大衣等物。
令狐冲踉踉跄跄地走在岗上,大声喊道:"二师弟,三师弟,师傅师娘……小师妹……"可哪里有什么回音?心下一片凄然就算亲如师傅师娘也弃他而去,世界之大,自己却不知往哪儿去。此刻他感到无比的凄苦悲凉,觉得这世上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他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山岗上,来到方才平一指所在的凉亭。眼前景象让令狐冲吃了一惊,酒意更醒了三分。才分别不到几个时辰,只见平一指头发胡须俱已全白,脸上爬满皱纹,竟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他仍在原地魂不守舍地楠楠自语。
令狐冲快步走上前,扶住他道:"平前辈,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平一指看到令狐冲,眼中精光陡现,一把抓住令狐冲的双臂,死死的盯着令狐冲的双眼,惨然道:"治一人,杀一人,如治不好怎么办?……嘿嘿,治不好,只好杀自己了。"说完全身一阵痉挛,身子已软软倒下。
令狐冲连忙把他抱住,但觉平一指的身体越来越重,自己再也没力气托得住。他轻轻把平一指放在地上,伸手查探鼻息,惊得把手缩回,平一指已然没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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