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

01

母亲的颈椎不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以前她总说挺挺就过去了，可今年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

头晕目眩，记忆力减退，更重要的是颈椎压迫神经，两只胳膊经常酸胀疼痛。妈妈是个很会琢磨的人，干不了重活就想着捅咕捅咕手机，能挣个三瓜两枣也让她觉得安心。可这颈椎病在身，刚看一会儿手机就有些受不住了。

要不是因为连手机都摆弄不了，母亲又不知要挺到什么时候。

一开始，母亲去剪头时听理发店里的人说哈尔滨某家正骨治这病，一个疗程就好使，治好了老多人了。

从理发店回来，母亲就准备着去哈尔滨找那家正骨诊所。我不放心，叫她去正规医院去看。她心疼钱，说啥也不听，信誓旦旦地和我说：

“人家都治好了，我能治不好吗？！”

结果，花了好几千，脑袋清亮了两天便又恢复常态了。我劝她再去市里的医院好好看看，听医生的话，不要信那些歪门邪道的。

她是又去市里了，可还是那家不知有没有营业执照的正骨诊所。母亲有她的理由：

“大夫说了，不好使她给重新治，不要钱的！”

这样折腾了好几个月，也没见好。我那个时候在外地上大学，不在她身边，心下想着等我回来肯定要押着她去医院。

等我回来，看见她天天喝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药。我问她：

“管用吗？”

“管用，咋不管用呢？”

母亲嘴上不服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看错了医生，信错了偏方。可身体上的病痛是瞒不住的，看着时不时用手掌摩擦脖颈的母亲，我觉得是时候去医院看看了。

02

我们下午早早地就去了医院，那时门诊处就已经有一大堆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门诊门口站着一个护士小姑娘，因为戴着口罩声音有些模糊，只能抻长了脖子喊：

“先去挂号，挂号之后来这边等候区坐着等叫号，叫到你我在放你进去！”

我问我母亲，挂号了没？我母亲示意我小声点，举了举手里拿着的不久前拍过的片子，跟我说：

“不用挂号，我直接拿着片子去问大夫就行！”

我知道母亲是想省着一笔挂号费，在我们这边医院，患者少的时候是可以不用挂号的，直接进去问问医生该怎么治就行。

我看了眼排队等候的患者，觉得今天这样的做法大约是不行了。

“不行，您还不能进去，您看这儿这么多人呢，都排队等着叫号呢？您也等一会儿吧！”

小护士这边拦着一对老夫妻，一遍一遍地向不同的患者重复同一句话。

“叫号？谁叫啊？我是多少号啊？”

老太太有些懵，不懂为什么医生就在里面科室坐着，自己却不能进去。

“大屏幕会叫！听你名字就行！”

老太太还想再问，这边又有一个患者想趁护士不注意偷溜进去。护士紧忙拦住，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老太太见护士已经去和另一个患者说话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了。

老爷爷馋着老太太去等候区坐着，正巧大屏幕开始叫号了。老太太指着大屏幕，对老爷爷说：

“这玩意好！声大！字也大！”

我环视着整个等候厅，患者们大都上了岁数。这个年纪，接受新事物的反应本来就慢，身体和思维都处于以前的模式，对现代“快节奏”的方式还很不适应。

真是辛苦那位护士小姐姐了。

正想着，护士小姐姐的声音又传来了，

“那您得挂号啊？不挂号我没办法放您进去，您看这么多人呢？”

我抬头看了一眼，得，是我的妈妈想要溜进去被护士逮住了。我跑过去挽着妈妈的胳膊，把她拉到医院一楼去挂号。

护士小姐姐已经很不容易了，妈妈你就不要跟着一起捣乱了。

03

医生给的治疗方案是：针灸+推拿+中药。本来是要治疗三个月的，但母亲听说要一万多块钱，有点舍不下心。医生说也可以先治疗一个月，剩下两个月静养。

母亲自然选择了第二种。

针灸时，母亲向我抱怨：

“他们都说针灸不疼的，骗子，这不挺疼的！”

我之前因为脖子中风不能动也扎过针灸，觉得疼也是被针扎一下的疼，没什么太大感觉。不过正好借着这个事，我打算好好教育一下母亲：

“他们说是谁说的啊？他们又没扎过，只不过人云亦云，说啥你都信？”

母亲知道我是在怪她之前听信别人的传言，花了钱还耽误了病情，抿着嘴不出声了。

等推拿也结束了之后，我问母亲感觉如何，她笑着说还不错，舒服了不少。我心里也觉得痛快，想着等这个月快要结束的时候，劝说母亲在做一个月。

可没想到，刚出了医院，就碰见了同样因为颈椎问题去贴膏药的亲戚。

两个亲戚脖子上贴满了膏药，药材的味道也很冲鼻子，一见我妈拎着片子从医院出来，连忙交流病情。

“哎呀，那你这得花不少钱吧？我跟你说，针灸这块你找那个马二啊！上医院花这钱干啥？”

我一听觉得事情不好，扯扯母亲的手，想把她的理智扯回来。

“马二？咱之前后屯的那个马二？他会针灸吗？”

“那可不是咋滴，人家还可会了呢！之前，那个老李太太，人家那个时候腿都不会走路了，瘫痪了，上哪个医院都治不好。最后你猜咋样？人马二给她扎八个月扎好了，现在都能哄孩子了！”

“最重要的事，咱这都认识，这钱多钱少的能商量，医院这……是吧？”

那位亲戚挤了挤眼睛，向我母亲传递了某种信号。我连忙打住，对她们说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看着母亲沉思的样子，我不由得想扯开这个话题。鼻孔里还残留着膏药的味道，便问道：

“妈，她们是去哪贴的膏药的啊？”

母亲看了看我，停了好一会儿才敢回答，

“就是，就是我买药喝的那家。他家药便宜，膏药也便宜，我也买过几贴的。”

随后，疑惑地补了两句，“唉，也不知道咋回事，都说那家店治我这病好使，可我贴了好几贴也没见效果。”

“你说，别人咋就治好了呢？”

这回轮到我沉思起来了。

齐帆齐微课基础营【25】 2128字 共累计3647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