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言的脑袋慢慢抬起来。他看到了马蹄子,哒哒的踩着地。马腿,一弯一直的。马的鬃毛,被风吹的像河里的波浪。马背上的人,仪表堂堂,他就是李将军,果然是大将之材。
李将军跳下马来,揪住他的脖领子往起一拉。他顺着这股劲被迫站了起来。跪久了,站起来的感觉还有点陌生。
和李将军并肩而立。他看着李将军,李将军也看着他,二人相视无言。李将军忽然用力拍了他一下,他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之气从侧方袭来。但他也不含糊,准备建功立业的还能没点功夫吗?他不躲不闪,运用内力护住身侧。身子往下沉,把重心都集中在两只脚上。脚指头蜷缩起来扣住地面。在李将军的手掌接触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像个传音筒似的,把李将军的力量都由身体传给了大地。而自己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李将军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了一声好。转回身从马鞍旁解下一把短刀来。
“接着,这是把宝刀,用来防身!”话音刚落,李将军的宝刀就出了手。刀尖朝前,刀柄朝后,一道寒光向他飞来。不像赠刀,倒更像在掷暗器。
他不敢怠慢,更不敢用手去硬接。如果只是寻常武器,他自诩可以用内力减缓速度。然后抓住刀尖。但这显然是把宝刀,又是李将军所掷。没办法,只好转身躲过。在宝刀从胸前划过时,他瞧准时机,探出右手,“啪”的一声,不偏不倚的正抓在刀柄上。饶是这样,还感觉力道未减,手臂被刀带着往前探了一下。
李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他想,年纪轻轻,不但有统兵的才能,武功也这般了得,我不及也。
“既然你这么忠心就做我的随从吧!”李将军翻身上马,一手拢住马缰绳。“咱们干得是出生入死的营生。你现在是我的随从,以后就是我的兄弟。好好干!凭你这身功夫,定能飞黄腾达!”
此时,那匹战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两只前蹄不停的往起抬,马头左摇右摆,从鼻孔中喷出两股热气。“嘶嘶嘶”的声音随着热气一起喷出来。马用它自己的语言催促着这两位英雄。
好马!他想,一匹有着自己思想的马,它已经等不及上阵杀敌了。是啊!只有乡下那种笨马才会老老实实的任人骑。有血性的马怎能甘于老死乡间,被人杀了吃肉呢?
“谢李将军提携之恩!”他激动的回答。
“跟紧我的大部队,咱们一起去京城勤王!”说完,李将军一扬马鞭,没往马屁股上打,只在在空中抽了一下。“啪!”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鞭音。那匹马纵身一跃,像一支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跟上!”李将军大喊一声。
“一定!”崔立言也大喊一声。
一轮硕大的夕阳在天边出现。李将军策马扬鞭驰骋在夕阳的圆环之中。夕阳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李将军越来越小,越来越黑。终于,李将军消失在天边。那轮夕阳也被黑暗染成了暗红色。
崔立言站在旅馆的暗红色屋门前,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这是在哪?旅馆?哦,对了!这是旅馆,刚才的那人是来送货的。他回忆起和李广利在屋中的对话。他确定那些话出自他口,可是又有一种旁观感,仿佛那又是另一个人所说的。
李广利已经告辞走人,他依然有些意犹未尽。那段令人血脉偾张的幻想来自于李广利,对方的告辞也一并把他的幻想终结了。像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正在他津津有味的大嚼着爆米花时,片尾曲出来了,电影匆匆的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他坐在电影院的座位上,手捧着爆米花问自己。
原来是在电影院啊!他看着空旷的电影院,眼前白色的投影布对自己回答。
他有点泄气的转回身,又躺回到床上。
追随着李将军的宝马,然后……。“没有然后了。”他盯着天花板,暗自嘟囔着。“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呢。”
之前的想象给了他一种极致的快感。他很想插上那个想象的翅膀继续遨游。可是多巴胺的分泌并不受他主观的控制。有潮起就会有潮落,现在他的身体就有一种退潮的感觉。身体仿佛在说:休息吧,回到现实吧,你只是一个老人。
不——老。他闭上眼睛,打着呼噜,在头脑中对自己说。“老”字说完,呼噜声陡然增加了三个分贝。他大概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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