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荷川岛尚被一片静谧笼罩,伍小迟难得起了个早。今天他与云胥约好了,要去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岛上玩。
那座岛他去过,岛上有个老人,木雕刻得特别好,他打算去买几个,好给多年不见的一些朋友当见面礼。
其实岛上比那好的东西还很多,不过他没钱嘛。所以便宜又精致的木雕最合适了。
“今天又和云公子出去?”院子里秦月正在浇花,见他要出去,便问了句。
“嗯,今天晚上不用给我留门,我们会在凤蕉岛住一晚。”说着,正要迈开步子离开。
秦月却叫住他:“小伍……”
伍小迟回头:“月姐姐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那位云公子……”秦月欲言又止,眼里的疑虑不言而喻。
“我知道,姐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秦月点点头,“嗯,去吧。”小伍做事,她一向放心。
只是那位云公子的身份,小伍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他到底为什么隐藏,又为什么接近小伍。
难道他知道小伍的真实身份?
秦月不由担心地想。
凤蕉岛和菏川岛虽相去不远,但两个小岛上人们的生活方式却大不相同。菏川岛较为独立,人们基本都是自给自足。而凤蕉岛上的人们主要靠出产水果,以及制作精美的工艺品销往大陆为生,与大陆可谓互通有无。
伍小迟和云胥入岛时,岛上已经热闹起来。
今天是岛上一年一度的花跳会,各种戏团杂耍都已经开始了。来岛上参观的人很多,看着满大街的人,伍小迟对着云胥招呼了一声,便挤进人群,向着他最爱看的幕子戏挤去。
云胥看着他被淹没在人群里,不由莞尔,似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伍小迟好不容易挤到幕子戏台的前面,无奈身板太小,根本就不能跟旁边一些五大三粗的壮汉争锋。他踮着脚尖尽量往台上瞄,这一瞄,便瞄见云胥就站在戏台子旁的观台边上,正对他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伍小迟却分明从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嘲笑。
不过这种时候,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被嘲笑了,看戏要紧啊。
于是他又挤啊挤,终于挤到了观台旁。
云胥伸手将他拉上去,不忘解释道:“一个月前我路过的时候,顺便买了两张票。”
……伍小迟听了这话,心中那个气啊,买了票你不早说,看着我在人群里如此艰难,你很高兴吗!
但他一贯是好涵养,这种气愤心里发泄发泄也就行了,是断不会表示出来的。
“这样啊,云兄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终于坐上小凳子,伍小迟笑着对云胥赞叹道。
“不过是当初没买票,被人坑过罢了。”云胥语气闲闲,眼睛看着戏台上的幕画道。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伍小迟也正盯着幕画看得入神,听他此言,便是随口一搭:“你被坑过?那可真是难得。”
“难得?”云胥挑眉,侧目看向他,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的动静,那神情叫一个专注。
突然,他心中念头一转,倾身靠近伍小迟,缓缓道:“那你知道,如果让我找到那个坑我的人,会怎么样吗?”
台上剧情正到精彩部分,伍小迟一心观戏,云胥的话他只听了个七七八八,“你说什么?”
伍小迟转头,却见云胥跟自己离得很近,而且正用一种他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眼神看着他。而这个眼神他在别人身上是见过的。
他不由得身子往后一缩,猝不及防,小凳子一歪,伍小迟跌倒在地,引来旁边的人侧目。而云胥也突然笑了,收回目光,向他伸出手:“小伍刚刚是被吓着了吗?”
伍小迟看着他脸上的浅笑,没有搭他的手,自己慢慢坐了回去,却仍心有余悸,刚刚是他的错觉么。他竟有一瞬觉得自己被危险笼罩,那种感觉,就像当初那个疯子给他的感觉一样。
他不应该跟他有关系啊。肯定是他的错觉。
云胥见他神情尤悸,从旁边倒了杯茶给他:“压压惊。”语气十分淡然。
伍小迟不由得用余光打量他,今天的云胥很不一样啊,一点都不像之前谦和清雅的那个人。
难道……他被掉包了?
伍小迟心中禁不住怀疑,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也是可能的。
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别想了,我可没那闲功夫。”
“噗……咳咳……”伍小迟被他那句话呛到了,天啊,不会吧。他还会读心术吗?
云胥瞟了他一眼,适时解释道:“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我没瞎。”
“你到底是谁?”伍小迟盯着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想我是谁。”云胥对上他的眼睛,反问道。
“我……我当然想你就是那个陪我到处去玩的云兄啦,不然还能想你是谁。”伍小迟打着哈哈道,他可不敢说出疯子的名字。
云胥不由得笑了:“那就是吧。不过,欠的债该还还是要还的。”
这话一出,云胥算是从侧面承认了他就是那个人。他承认了,伍小迟反而不那么怕了。
“我欠你什么了?”他不由得愤然道,当初明明就是那个疯子逼他的。他哪有欠他!
“真的没有?你再好好想想。”
……有吗?……那不算吧。
想到之前的一些事,伍小迟气势弱了几分,却仍不承认自己欠他:“就是没有!我从来没有承诺过。”
“白纸黑纸,还想赖?”谁知云胥却拿出一张字据来。
伍小迟看着那张折叠的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人真记仇,这么多年了,居然还留着那张字据!
那确实是他写的,就因为抢一张幕子戏的票,运气不佳惹上了一个疯子,然后他就被迫写了这张字据,承诺为他所用一年,一年内万事以他所需为令,求他所需,足他所愿。
只不过后来,他溜了。
“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吗?”云胥不急不缓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记得!他当然记得!那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他怎么可能忘。
伍小迟一脸郁闷,那天他说,“我用我的脑袋谋生,就跟那些漂亮姑娘靠着容貌生活是一样的,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出卖,为你所用一年就一年,我说到做到。”
云胥看向他,眼里的清亮的笑变了模样,透着几分危险气息:“那你做到了吗?”
“我……我任你驱使了三个月,那三个月已经把寻常人需要一年来做的事做完了!”他承认,从这方面来说,是他失信在先,是他理亏。
可他一点报酬都没有给他,免费三个月已经很多了。
而且他本来就是骗他的,还能帮他三个月,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剩下的七个月,补上!”云胥不理他的狡辩语气平平道,但态度强硬,不容商量。
补上!伍小迟瞪眼看向他:“你要不要这么计较?你现在根本就用不到我!”
他这声一大,旁边其他人不由得像这边看来。
云胥环顾周围,对他道:“我们走吧,别打扰人家看戏。”说着,他不管伍小迟,自己已经起身离开。
……打扰人家看戏?明明就是他打扰了他看戏!
不过力量的对比,他知道他现在没有反抗的余地。唉,还真是窝囊啊。早知道就该好好修习术法的。
看着云胥的背影,伍小迟心中扼腕。只能跟上。
追上云胥,伍小迟有几分好奇,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不过是碰巧遇上了。”他虽然对当初的事有那么一点耿耿于怀。不过他也没想过要刻意去找他。
只是那日,他在棚子里喝酒,听到一个人说可以用蛇对付田鼠。那语气,那声音,他永生难忘。
“这也太碰巧了吧。”这么多年,他明明有变化容貌的,这样都被认出来。不对不对,他一开始就不该承认啊!悔之已晚。
“嗯,说明我运气不错。”
“那岂不是我的运气很差?”
“你运气也不错,现在的七个月你可是赚了。”
“啊?”他赚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你比以前笨了。”丢下一句话,云胥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剩下伍小迟在原地恨得牙痒痒,这个人,这个人太毒了!居然说他笨了,现在的七个月比不上以前的七个月。
不过他好像真的是有点笨了。是这些年生活得太惬意,合着整个脑袋都变懒了么。
看着云胥越走越远,他突心生一记。
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没等自己回答,他的脚已经先行动,快速扎入了人群。
这么多人,他就不信他能找到他。
伍小迟从人群里穿过,打算从小岛另一个出口离开。
跑到码头,见旁边正好有船准备起航,又正好是会经过菏川岛的航船。
伍小迟心中大喜,只要回去了,他好好躲起来,就不信云胥能找到他。
反正过几天他们就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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