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杀人。

顾小北是本校最著名的学生，当然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顾小北的霸道。顾小北的父亲是本省相当有实力的商人，旗下无数产业为顾家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也造就了顾小北无法无天的性格。

从入学开始，我就一直被顾小北欺负，因为我是学校中为数不多的“贫困生”。我们学校的学生几乎都是家境殷实的人，而我是去年本市的中考状元，被学校特招入学。但是我的家庭环境确实算不上富足，父母每天拼死拼色的在工厂上班也不过刚刚好维持家用，即使学校为我减免了不少学费依然另我们家难以为继。

虽然顾小北每天都对我指手画脚的，但我从来没有反抗过，一是因为我一个女生而且出自贫寒家庭，很难对抗身强体壮的顾小北，二是因为父亲说过要我在高中和同学处好关系。

但是今天的事却触及到我的底线了。

本校一直都有奖学金的政策，而且是本校少有的不看家庭环境的活动。因为本校的特殊性，奖学金的数额十分丰厚，不夸张的说，这笔奖学金可以让我的家庭条件大幅提高。

所以我对奖学金非常重视，几乎每天每夜的为它做准备，甚至为了写奖学金的申请书我跑遍了所有认识的老师的办公室。

但我想不到这件事顾小北也会管。

那天班主任在班级公布奖学金的申请名单时顾小北就已经开始起哄了。

一听到班主任念到我的名字，顾小北就开始大呼小叫：“什么什么啊，那个乡下的土鸡也能拿到奖学金的名额吗？现在奖学金给的都这么随便吗，不会吧，不会吧。”

我的脸色瞬间就变的难看，虽然班主任闻言后极力的用客套话维护的我的尊严，但是顾小北和他的一群小弟不停嚷嚷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

“现在学校果然不行了啊，放这种土鸡进学校还要给奖学金。”

“哪里是学校不行啊，这土鸡明显是求神拜佛进的学校，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也敢要奖学金。”

“就是就是，没有自知自明。”

我默默的低下头不愿意看到也不愿意听到周围聒噪的声音，这种话即使停了无数遍我也没办法彻底免疫。

明明是在青春期这种最疯狂的年纪，我却活得像条狗。

我紧盯着课本的内容，强迫自己沉浸的意思沉浸在书中，用尽全力一字一句的去看书上的内容，好像这样就听不到旁边的噪音。

“土鸡就是土鸡，说两句就受不了了吗！”顾小北的声音又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好像在我的耳边想起，又好像重重的锤在我的心口。

我突然好想开口反击，好想站起来大声的斥责周围的所有人，所有开口嘲讽的人，所有冷眼旁观的人，好像拎着他们的耳朵对他们大吼：“有意思吗？这样子有意思嘛？”

但是我没有，我蹲在教师的角落安静的像只鹌鹑，任由前夫所指却不为所动，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藏在抽屉中的手指被捏的发白，皮肤被扯破，鲜血流出。

凄厉的不似常人。

好在风波终于过去，顾小北也早早逃课不见踪影，我在难得的宁静中学完了今天的课程。

另我意外的是，放学铃声响起时，本应该离开学校在网吧度日的顾小北又重新回到教室，我本想假装没看见他快速离开，不料他却是盯上我一般直直的朝我走来。

“你干嘛？”我受惊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顾小北见状上前一步，彻底把我堵死在教室角落。

“我说土鸡啊，你家就这么缺钱吗？”顾小北的语气十分轻佻，另我不快。

“嗯。”我虽然很想大声吼着让他给老娘滚，但是一年来的懦弱好像形成了习惯一般，让我下意识正面回答。

“那就好办了，别搞什么奖学金了，跟我混要多少钱有多少钱，要多少给多少，我家不差钱。”顾小北傲气十足，说着还拿起手中的钱包，抽出大大的一把钞票在我面前甩呀甩“跟我混，这些都是你的。”

我不争气的吞了口唾沫，这笔钞票的量相当于我家一两个月的生活费了，但是一想到顾小北以前对我的各种捉弄，我总感觉这又是一个捉弄我的把戏，指不定现在就有其他人蹲在角落拿着相机偷拍，回头就把它做成视频恶心我。

“谢谢，不了。”我很礼貌的谢绝了他的好意，微微欠身绕过了他，逃跑似的朝宿舍跑去。

顾小北面子有点挂不住了，语气变得有些冷漠“给你面子你不要，等着奖学金名额被淘汰了看你上哪哭去，呵呵。”

我头也不回。

很快奖学金的最终名单也会出来的，在我十分坎坷辛苦的等待几天后，我终于迎来了最后的结果。

当我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时，内心激动几乎让我热泪盈眶。

而当天晚上正在给父母打电话报喜讯的我绝对想不到这种事也会出意外。

奖学金领取正好在每周升旗的时候，全校师生都衷心的祝福所有获得奖学金的同学未来一展雄风。

我在班级的队列中焦急的等待着校长念到我的名字，虽然知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真到现场我依然会感到紧张。

另我意外的是，校长毫不停留的念完了我们年段所有的名字开始念下一个年段的名字，中间却不曾出现我的姓名。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这可能是意外，可能把我的名字放在最后了，毕竟谁不会犯错呢。我紧张兮兮的自我安慰，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虑，那天顾小北的话像是播放单曲循环一般在我耳边响起，让我本就倍感惶恐的内心更加难受。

果然，校长念完所有名字以后，开始陆续为学生颁奖，期间从未出现我的名字。

我心如死灰，忽然间所有的委屈都如潮水般涌出，将我淹没。

顾小北又找上了我，一个人把我叫到旧校区，我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答应了他的要求，或许我那时真的很绝望吧。

“知道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吗。”顾小北挑着脑袋，用非常玩味的语气问我。

“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学校，只要有钱就可以做任何事。”顾小北没有注意到我逐渐失控的表情，自顾自的说：“只要在上台前把你的名字改成另一个人的，没人会在意。”

“都是你！”我情绪猛然爆发：“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你平时欺负我，这时候还欺负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知不知道这次机会对我有多重要。”

“你个混蛋！”

我控制不住自己，用力的推开了顾小北。

顾小北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动手，身体突然失衡，脑袋撞向了墙角的尖锐处。

多年后我闻顾小北：“你这都没死啊？我还以为我杀人了。”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顾家顾大少爷岂是浪得虚名。”

“当时你为什么要让我拿不到奖学金。”

“误会了误会了，我当时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名额被人改了，那个那你奖学金的人家里已经破产了。”

“那你那天叫我去旧校区干嘛？”

“表白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当时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吗。”

我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你还挺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