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阿姨

作者: 闲庭信步_e488 | 来源:发表于2022-05-21 18:47 被阅读0次

    今天上午,又一次接到廖阿姨的电话,放下电话,思绪把我拉回二十年前的时光……

    第一次见廖阿姨,是我三十岁时,彼时她五十多了,刚从政府招待所退休,被返聘回当时数一数二的一家民营宾馆任出纳。

    我在商业系统干到第十年的那个冬天,当我们这拨留守人员,只能依凭公司仅剩的网点,一天介摆摊卖些积压的老库存,顺便补充些时令的针织品打发时光时,公司也进入了“歇业”程序。看不到希望的大伙,从老总到普通人员,上午摆摊,一起吃过中午工作餐后,就找地方打牌打麻将消遣,常常是子夜才散场回家,这或许是当时最能麻醉自己的生活方式……

    小梁对我这种状很有微词,一时又无法改变什么。

    还好,三驾马车之一的阿微,被他亲戚“抓”去这家由几个朋友投资的宾馆当会计,由于他学的是统计,为了摆脱苦差,就推荐了会计专业的我。

    于是我开始和廖阿姨搭班。

    我不记得最初与她见面时说过什么了,只记得刚开始搭腔,她就用桂林话与我交流,估计是阿微顶班那几天,和她说起过我会说桂林话。

    小的时候,我记得父辈他们开会或较正式的场合,用的就是桂林话,这应该源于以前我们属于平乐公署(后划归桂林地区)治下,官方语言就沿袭了下来。我一直把用这套语系交流的上辈人士视为“老派”,不想一不小心,我也沾了些“官气”。

    其实廖阿姨老家讲的是客家话,我的母语是壮话,当第三方语言不是国语而改用其它时,或就体现了一种亲近和平等,我以为。

    至今为止,在贺州这个地方,和我一直用桂林语系交流的人仅两位,另一位是原商业系统的秘书。

    当时餐饮业属于黄金期,我们宾馆主业包括餐饮、住宿和娱乐。由于民企运作灵活,与市政府仅一江之隔,属于闹市里的田园,特别是引进省港大厨为卖点,一时风头无俩。

    当产品稳定后,一切按既定流程走,本地年轻的厨师渐渐成为了顶梁柱,我们这个团队,趋于年轻化。在老板的冲劲下,不仅在市里增设了营业网点,还在三县两区,都布了分店下去。

    作为核算部门,我和廖阿姨的工作量就越来越大了。那时还没兴互联网,为控制毛利,考核各店长的绩效,我们每个餐饮网点,每个月中和月末各盘点一次,我和廖阿姨就一起下郊县。她去拿单核对资金,我去核算毛利和收集数据。

    有时如碰巧,我们就顺单位的海鲜车颠簸着去,但常常的,要搭班车去。廖阿姨坐不得车,走的线路熟了后,我常让跟车的小妹帮她预留最前排的位置,缓解她晕车的症状。

    我喜欢动静结合,把出差当旅游,在车上看书,困了就睡。一次前往A县睡着时,被停车的惯性摇醒,同坐的小伙子下了车,我一摸口袋,发现手机不见了,赶紧呼喊,前排的廖阿姨也跟着下车帮我追,无奈还是于事无补。

    事后廖阿姨打趣说:“小陈,还是坐你么托车舒服,即使坐着上桂林,我也不会晕,你也不会被偷。”

    我的太子车轮大,坐着平稳,如她的意。每次去银行取款,我既是司机又是保镖。一次刚好遇到大转盘有交警拦车,为保发型没戴头盔的我,被交警的手势引导着靠边。我一边减速,一边悄悄嘱咐让她坐稳,趁交警准备上前拔我钥匙的时间差,一加油,就把交警丢在风里凌乱……安全后廖阿姨大笑道:“刚才吓到我了,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招!”

    廖阿姨的爱人,我实习时刚好是阿微的师父。也许是统计人员的职业病,讲话和做事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廖阿姨常打趣他:慢条斯理洗菜、切菜,然后按入锅顺序一一把菜装碟,才开始打火。全不像自己切一道煮一道,间隙时又忙不迭备下一道。廖阿姨一边绘声绘色,一边用手去掩半口的缺牙,满满的喜感。

    她的儿子和我同龄,中专毕业后进了广州某国企,后来干到集团副总;她女儿大学毕业后分配进了某大型国企,后来与女婿常驻国外。

    “把孩子教育好,培养好,就算赚到了。”廖阿姨常在我耳边唠教育的话题,这对刚经历了职业低潮的我,是一种慰藉。

    我们财务室人少,工作闲暇,我偷偷揣自考书籍来看,廖阿姨知道后,常鼓励我多充电,说她儿子也是一步步把文凭考出来的。

    我们B县的一个店也兼营住宿,当在更远的A县出差回到B县时,当工作需要就住上一晚。晚上没事干,我常溜去网吧打QQ麻将,这种放松方式很受用。

    而我们工作的主阵地,还是在市里的宾馆。那时办酒席攀比的风气很盛,有时遇到“黄道吉日”,一天数场酒宴也是有的,门口的“×府婚宴”等水牌都由我来写,廖阿姨说喜欢我跳跃不呆板的字,说字如其人。每当接待台数多时,宾馆的工作人员全民皆兵,连廖阿姨也上阵帮端菜。大战的日子,我觉得全单位的人向心力都很足,大家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块想。干完后,有时好酒的还不忘小酌一下。

    老总心疼廖阿姨,但她说,又不是直接给客人上茶,应该不会太在意。

    廖阿姨是由老师的身份改行的,那时有几个事业单位可供她选,最后她选择了较安静的招待所出纳工作。据说在校时,她身体就出了状况,曾在课堂晕过几次。后来偶然听阿微(他们是同乡)说过,廖阿姨动过一次大手术,化过疗,怪不得她头发比较稀疏,不过动手术这一段,她从未与我提起过。

    她常与我提起的,是她已驾鹤西游的双亲,每每聊着聊着,就会见她双眼湿润*,语言哽咽。

    她是家中长女,脚下有几个妹,与最小的俩弟年龄相差很大。同村人都劝她父亲别把学费浪费在丫头片上,她父亲说:“我塘里没鱼虾公贵。”

    共事七八年后,为了帮在广州的儿子带小孩,廖阿姨打了辞职报告。当有一天,她依依不舍地和我聊要离开时,我顿时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时,办公室两个泪人儿惺惺相惜。这是我来宾馆上班以来,第二次为她而泪流,当然,第一次她可能不知道。

    那是刚来不久,我一身孤高,对“话多”的她,有时选择漠视和忽略。但有一次,她一本正经地说:“小陈,论年纪,我是你父母辈了。无论你有多充分的理由,无礼,就是弱者的表现。”听完她的话,我从后门下了车棚,坐在车上委屈得任泪刷刷地下。

    下广州后,廖阿姨每年都会打电话给我,并说她找我容易,只要不嫌她啰嗦就行。每次都是确认我不忙后,通话的时长就不短,家里的人个个都问候一遍。今天她提醒我说,疫情下要各种谨慎……还聊到为了孙女的学习,七十五岁的她,学会了弹钢琴和古筝。还说,父母不在了,故乡远了,听一听乡音,就容易知足。

    愿他乡的廖阿姨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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