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玉不敢去看爷爷的目光，低着头，收拾起饭桌开始吃饭。
张春银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走进屋里，一脸惊慌地问道：
“因为啥呀？为啥不想上？”
玉玉一时语塞，她脑海中出现了秦书华黝黑的猥琐的脸，心中一阵难以名状的惆怅。她不能把心中真实的想法告诉爷爷，那样年迈的爷爷根本受不了。
张春银有些笨拙地站在堂屋里，急切地等待玉玉的回答，见玉玉不说话，他大声道：
“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有人欺负你，你就跟秦老师说，秦老师人好，有什么问题他能帮你。”
他叹了口气后，又说了句：
“相信老师，你在外面也不要跟男孩子讲话。”
听了爷爷的话后，玉玉觉得就算跟爷爷说，秦书华经常对她做那种事，爷爷也不会信的。她不说话开始收拾起桌子，饭桌上炒好的菜正用碟碗扣住，旁边还有一锅稀粥。玉玉一遍低头拿开碟碗，一遍缓缓说：
“我觉得自己考不上，就算考上了高中，学费也太贵。”
“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
“反正我是不想上了，我下来帮你干活，你也轻松些。”
张春银脸色一变，嗓门大了起来：
“你不上学能干什么！我不用你帮！”
玉玉一边摆碗筷，一边盛粥，仍旧淡淡道：
“我就是不想上了！”
张春银急道：
“你不为自己，你也想想你爸。”
玉玉一听到爸爸，心中一沉，一股热泪随即涌上眼眶，她极力抑制要涌上眼眶的泪。
爸爸去世已经五年了。
玉玉的父亲因为癌症去世，去世前在他市里的医院躺了三个月。当时玉玉上四年级，对父亲的病情了解不多，家里也没人告诉他。一到休息天，爷爷就带着她去医院看爸爸，每次去都给爸爸带一本书架上的书。
爸爸是初中毕业，可以说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学历。高中毕业的爸爸，到了村里小学教书。家里有很多他在地摊上买来的文学书籍。
他一直想上大学，自从玉玉出生后，他就跟玉玉说，要好好读书，要上大学，要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爸爸给玉玉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她是文曲星。爸爸非常高兴玉玉一定是老张家第一个大学生。
上大学是爸爸的梦想，当时考高中时，爸爸的成绩足以考上了县里的初中，但当时因为穷，没钱上，就没去。
所以爸爸曾信誓旦旦地说，就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让玉玉上大学，不能让他的悲剧在自己女儿的身上重演。
玉玉出生后，爸爸很宠他。对她有求必应，玉玉童年的快乐时光几乎都和爸爸有关。可惜好景不长，在玉玉上四年级时，爸爸被查出是肺炎晚期。
每次玉玉去医院看爸爸，爸爸都跟她说，让她好好学习，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完成爸爸的梦想。
玉玉知道，当初考上高中没去上，是爸爸心中永远的遗憾。
四年级期末考试前，玉玉失去了宠爱她的爸爸。
爷爷一提到爸爸，玉玉的心软了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和爸爸在她心中最重要。玉玉的妈妈在她爸爸去世后不久，便去广东的一个工厂里打工，在工厂里认识了一个大她五岁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是中年丧妻，两人在一起后，她妈妈回来的看她的次数越来也少，只是偶尔打电话来问问玉玉的情况，托人寄点钱来。
玉玉到现在也没见过银行卡，不知道该怎么用，玉玉不说话了，她坐在小凳子上，默默吃起饭来。
张春银坐在饭桌前，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疼爷爷，挣钱难，学还是要上的，爷爷不识字，吃了不少文化的亏，平时人家让我签个名我都写不上来，收破烂没少被人骗，玉玉你好好学，将来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也让爷爷过几天好日子。”
玉玉听到爷爷这么说，心中一酸，开始自责起来：
“爷爷，我一定好好学，考上高中，考上大学。”
“你要争口气，也让你妈看看！”
玉玉知道爷爷对妈妈有看法。虽然爷爷表面上说支持妈妈再找个人家，但他对妈妈在爸爸去世后，很快改嫁，心里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在那以后，妈妈对玉玉的关心越来越少。给爸爸看病时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到处借了不少。这些外债，这些年妈妈陆续还了一半。爷爷心里知道，还完债，妈妈与这个家的联系也几乎就断了。
爷爷今年七十了。前几年还能下地干活，闲的时候去给人家打打短工。现在地里太重的活干不了了。只能靠收废品，种点菜，养点鸡鸭，到集上去卖来挣点钱。
玉玉望着夜色出神，自责自己的任性。她身上背负着爷爷和爸爸的希望，自己不应该意气用事，跟他们比，自己的那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玉玉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希望中考快点到来，夏天快点到来，一定要努力复习，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考上高中，让爷爷开心一下，也摆脱那个折磨她的魔鬼。如果摆脱那个折磨她的魔鬼，她和爷爷的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熟悉的身影，让玉玉心顿时惊慌起来。
“张大爷在家吗？我是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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