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梳理

作者: 霞夏 | 来源:发表于2023-12-20 19:52 被阅读0次

    很多年没有认真地反复读一篇小说了。这次在卓老师带领下详细读完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一层层推进理解,从字里行间研析作者对舞女的情感发展及个人成长,体会这两条线索如何互相穿插,互相推动,感受到主人公待人接物上细微的变化,也觉察作者对每一个情节的用心,深叹为文的微妙和准确。我就从主人公在舞女的影响下逐渐打开自己的角度分析故事的结构。

    小说开端是第一,二部分。这是作者和舞女及其艺人团相结识的开始。作者明显第一次遇见就关注到舞女了。但是第一次直接描写舞女是在作者终于追上艺人团的茶馆里。“舞女看见我呆立不动,马上让出自己的坐垫,把它翻过来,推到了我的身旁。”

    舞女是主动自然地为作者服务,而主人公却是“惊慌”,“慌张”的,心里“七上八下”。两个人的性格简直是一对矛盾。在茶馆里见到中风的老人时,“我呆呆地只顾望着这个山中怪物”,不知所措。老板娘解释了一番之后,“我无言以对,在地炉边上一味把脑袋耷拉下来,”“陷入沉思”。主人公的拘谨,被动,紧张,都展现无余。

    这是最初的主人公。像他说的,“我已经二十岁了,再三严格自省,自己的性格被孤儿的气质扭曲了。我忍受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忧郁,才到伊豆来旅行的。”

    艺人团离开时,主人公明明坐不住了,却“只是内心纷乱如麻,却没有勇气站起来”。

    “‘老大爷,请多保重,天快变冷了。’我由衷地说了一句,站了起来。”“由衷”两字,表明主人公在真诚地打开自己。他给了老板娘一个五角的银币,老板娘却送出了很远。虽然老板娘不是他所期待的,却在无意中体会到分享金钱带来情谊的增进。

    小说发展是第三,四,五部分。两人关系升温,作者也融入到这个艺人团里。

    开始时,舞女回答主人公的问题是向着女伴说的。作者对她的追问却可以明显让人感觉到作者关注点在舞女身上。舞女羞红了脸,也一定觉察到了。作者“断然”决定要和艺人吗一起旅行,舞女为“我”捧茶,被“阿妈”说破心事,作者也被“阿妈”警示。

    作者给汉子“一小包”钱买柿子。这一小包钱,当然是大大超过一个五角银币的吧。主人公在有意打破一个界限,金钱的界限。他请艺人团在自己住的旅馆吃饭,玩耍,洗浴。艺人的快乐,成了他的快乐。后来我们看到,舞女他们一个晚上的收入少的时候才只有这样的一个五角银币。对主人公来说,这是爱屋及乌,也是自我救赎的开始。

    作者原来的生活环境是压抑的。严格,自省,应该是遵行着各种世俗的规则。金钱观就是一个代表。这个旅店“又淳朴又亲切的”“老板娘告诫我说:请这种人吃饭,白花钱!”

    和茶店的老板娘一样,和沿途的村庄一样,艺人们不是正经工作,正经生活,固定在一个地方的可靠的人。作者后来也“明白了,她们的巡回演出日子并不像我最初想象的那么艰辛,而是无忧无虑的,旅途上更是悠闲自在。他们是母女兄妹,一缕骨肉之情把他们联结在一起。”

    其实这完全是两种生活方式。

    作者曾经的生活就是旅店老板娘们被一个地方从身到心都紧束了的人,他理解他们,但是他恰恰看到了艺人们并不是道德底下的人,他们只是敞开自己,自然谦卑地付出,也自然而然索求,遵从内心与人健康连接的人。从旅店老板娘看来,这是一位不谙世事的上流学生被荣吉他们消耗,只有作者自己知道,舞女和艺人们在帮助他打开自己,恢复感官,实现和世界和谐共振的健康的人。

    其中,舞女仿佛“一朵花”一样,清新自然,散发着芬芳。她让人和人之间的界限感消失不见。从山上的茶肆把自己的座垫给作者开始,她捧茶,提履,直至替作者拍衣服上的灰尘,帮他选择竹杖,贴心贴意到作者发觉以前,舞女已经在服务他了。她有种天赋,能够感他人之所感,并且自然地用行动来表达。她提要求的时候,毫不尴尬。她请鸡肉火锅店的老板为她读书,“大叔大叔”地叫,人们怎么能够拒绝呢?她要求作者带她去看电影,一派天真,和百合子的拘谨形成鲜明对比。在那个电影还是新事物的年代,年轻的姑娘都是想看电影的吧,百合子却是拘谨的,更突出了舞女的无邪和生动。她从来没有呆板的时候,时刻在行动中,在流动中,在不断的和人产生连接。

    最能够说明她的无界限感,当然是她开心地从浴室里裸着身体跑出来见作者,她敞开到没有自我,从心里和作者融合在一起。作者感觉到“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涤着我的心”。

    这时,他才看明白,她只是个孩子。她的爱是融合,和作者原先的出于肉体的“邪思”完全不是一回事。也是在这时,作者的爱得到了升华。心理上的隔膜消失,才是作者真正追求的爱。作者是在舞女的身上找到了自己心理谜题的答案。

    舞女的任何关系都是发乎心的。她对人的感受性是那么强。她和作者聊天的时候,作者感觉她“东拉西扯”,经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是非理性的,发散性的,漫无目的的。她有点像一只漫游的小鹿,自发地凭着本能,凭着感觉生活在她的世界。可以看得出来,她没有任何不安全感,也没有刻意保护自己的冲动。她只是敞开自己。恋爱的敞开是偶然的,她的敞开是常态。她会听故事时与人脸靠脸,也会在下棋时随头发垂到作者胸口,也会在为作者拍灰尘而作者后退时,直接跪倒地上继续为作者把灰尘掸尽,并且安排他坐下。她不顾忌什么,她就是爱。

    被这样贴心地爱着,即使它不似一般的情爱,作者只有幸福感。

    在小说的这个部分,作者从雨夜听着舞女他们为客人表演时的焦虑不安却忍着没有去看,到第二天舞女的浴场裸见,作者“快活兴奋,又嘻嘻地笑了起来。脑子清晰得好像被冲刷过一样。脸上始终漾出一丝丝微笑。”作者的轻松快乐也是前所未有的。对作者来说,是突破茧缚的里程碑式改变。

    之后一起下棋,玩了一个晚上,作者变得“非常好战了”,要和纸商下个通宵。

    这时发生了一点波折,“阿妈”明显想推开作者。也许在从前,作者就退却了,这次,他“也决定推迟出发”,以和艺人团在一起。

    之后,似乎“阿妈”也接受了他,允许姑娘们找他玩,还和作者一起看舞女在旅店表演。作者“这种不寻常的好意,似乎深深地渗进了她们的心”。

    作者和整个艺人团消弭了隔阂,成了自己人一样,甚至要约了以后串门了。从前的作者会想象得到自己能够这样自在地融入到一群人中吗?

    其中第五部分是故事的高潮。从汤泉下山,一路上舞女跟着作者,最私密,最亲切。

    最后第六,七部分就是故事的结尾了。

    电影没有看成。作者一个人看电影,流泪。

    第七部分,分别。荣吉反过来给主人公买手信。主人公没有拒绝。荣吉买了“薰”牌的东西,“我的妹妹叫薰子”。作者明明知道。他好像提醒作者,要记住她。作者答应帮一位老太太回家,离开了舞女兄妹。他哭泣,吃着同行学生的食物,挨着学生睡着,他直接吐露自己的心事,他从审慎和拘谨中解脱出来,完成了蜕变。

    我有点担心舞女。

    电影没有看成,“她显得很淡漠,我没敢搭话。她仿佛连抬头望我的勇气也没有了。”送别时,她什么话也不说,“一动不动,只顾默默地把头耷拉下来”。作者找她说话,她“一味低头望着运河入海处,一声不响。每次我还没把话讲完,她就一个劲儿点头。”

    这些表现,让我忍不住想起作者刚遇到舞女他们的时候,一样“耷拉”着头,一样没有望舞女的勇气。

    我们不知道阿妈和她说了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原来的天真烂漫不见了,只有忧愁和沉默。从山上下来,是不是就进入了世俗的社会,作者的钱花完了,就只能走。他进入到艺人们的生活,然而,他们进入不了他的生活。只能提醒他不要忘记她。她毕竟是被抛下的那个。荣吉是沉入了艺人们,放弃了自己家中的产业,作者会吗?之前,作者“已决定到大岛她们的家去。”他真的会去吗?作者超越了阶层的束缚,舞女是不是因为爱,反而沉入了阶层的束缚,而心生恐惧,再不能敞开如前呢?

    希望我是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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