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大朗村是朔方郡下的一个小村，这个村子和北方边境的村子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其地理位置比较重要，它刚好坐落在出关的一条要道旁边，也因此，这村子旁边，有了一个驿站。
这个驿站还是本朝太祖时期修建的，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在那些北部边境冲突不断的日子里，大朗村的这个驿站和边境大大小小几百个驿站一样起到传达消息的作用。然而，在这个小小的大朗村，这个普通的驿站，其实还兼具了一个替都察院收集传递消息的作用，都察院同时在这个驿站也派了一个情报人员。只是这个人员，对于普通的军情和信使并不在意，只有都察院草原部的探子回报消息后，他才会将消息汇总到上一级的红云县，然后由红云县的都察院部门将消息传递到朔方郡总部，再由朔方郡报上朝廷，一步一步，一级一级，都是规定好的。
在大朗村驻守的是老余头。老余是个邋邋遢遢的老汉，平时喜欢喝酒，他的羊皮袄总是批在身上，多年的风霜，使得羊毛几乎都变成了灰色和黑色，很多地方掉了毛，衣服上的补丁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然而老余头浑不在意。老余头表面的身份是一个羊倌，住在大朗村村头最靠外的一座破院落内，院里羊圈圈着几只羊，老余头平时就在附近的山头放羊喝酒。他的酒壶就那么吊在腰间的铜环上，几乎是他的标志之一。通常的时候人们都会看到他拿着皮鞭赶着羊，在附近的山头放羊。他的羊也总是不多，也就三四只。有人问为什么不多养一些，反正三四只也是养，几十只也是养，平时在山里吃草倒也不太费心，而老余则只是笑笑并指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大声嚷嚷：“我眼睛、耳朵都不好使，这几只羊就够了， 何况我也没有老婆孩子需要养，一个人乐得轻松。”于是大家都认可了这个几十年前搬来的老余头，也经常听到他在草原上边放羊边哼哼的几句信天游。
老余头放羊不会超过东边的山头，他其实视力很好，每次放羊时都注视着驿站的动静和管道的人群。长期的草原生活，磨炼了他的意志，对于来来往往的商队和人员，他远远就那个分出来是什么人。对于非紧急的军情等等，老余头一般不做理会，他所要联系的，就是都察院派往草原的那些探子。
这个四月，一场大雪侵袭了草原，虽然在大朗村没有遭遇那么大的风雪，经常几天的融化，积雪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只有背阴处还能看到白色的雪堆，上坡上向阳一面的雪已经融化，所以羊群还是有一些草可以吃，但这天气，一点也不像往常的四月，老余头裹着羊皮袄，还不断哆嗦。北风依旧是一阵阵吹的他睁不开眼。
他知道草原的雪灾一定很严重。之前的一些探子带来了草原遭遇白灾（雪灾）的消息，而且以老余头的经验，他感觉这草原要不太平了，肯定要出大事，但他的职责还是守在这个驿站，等待消息的来源。
日头快要落下去了，老余头站起身，抖抖身上的草和土，牵着羊不紧不慢往家里赶，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王灵。
王灵骑着一匹快马一路从远方奔来。老余头的视力很好，很远就看到了这一人一马，再近一点他看清除了马上骑得正是前几天刚刚送来草原消息的王灵。当时他反应的是草原遭灾严重，部落有调动，是准备继续探查具体消息的，老余头也基本是等他的消息。这一天，好不容易遇到个晴天，他看到王灵奔来了。
王灵一直以来是草原行商的身份。当然，行商也不是说每次都带着商队或者带着大队的马匹货物行走。那是只有有大宗货物出关或者入关时才有的，但平常情况下，王灵一般会驾着他的马车，慢悠悠的回来，这样骑马狂奔的时候可不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老余头很默契把羊赶到一个山谷，那里是他们的秘密会面地点。虽说老余头作为村民见一个行商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没有人怀疑什么，但两个人还是相对比较小心。老余头刚才在山头上看到王灵时，挥了挥皮鞭，抽的呼呼作响，然后用信天游吼了几嗓子，就是通知王灵到那个地点见面。王灵想必也是知道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山谷。这个山谷静悄悄，在官道不远的地方，现在是早春，草不高，四面又比较开阔，是个比较适合谈话的地方。
王灵骑马脚程快，已经到了地点，老余头慢悠悠赶过去的时候，看着王灵正蹲在地下用雪水不断抹脸。可以看出他一路奔跑，风尘仆仆。
两个人见面，不需要过多废话和寒暄，老余头高半级，直接入正题：“这次探查，情况如何。”
王灵抹了抹脸上的雪，皱着眉头说：“非常不好，很不妙，部落已经聚集起来，眼看就要南进了。”
老余头想了想，将身上的酒壶递给了王灵，王灵接过来后也不客气，喝了一大口，再抹抹嘴，继续说到：“很不妙。据我了解，17个部落已经联合起来，征召了号称十万人马，而且因为遭灾太重，大部分部落倾巢而出，人数恐怕会更多。”
老余头说：“这么严重！这应该是这几年间最严重的一次犯边。具体的兵马数目你有没有查清楚？”
王灵回答：“这次部落联合，形势严峻，但我想尽办法也摸不进领头的波尔津部落，只能大概知道有几万的骑兵，而且其先锋队应该这几天就要出发，我才不顾各种危险即刻跑来报信。这消息必须尽快发上去。”
老余头说：“专门联络的信使昨天才刚来过，按照平时惯例，需要过两天才会再来一次，现在情况紧急，等他再来应该来不及了，我还需要守在这里，而你，直接去上一级红云县汇报，那里有信鸽，可以尽快传递消息。”
王灵回答：“是的，我正是这样想的，就是这马已经跑的不行了，需要更换了。”
老余头说：“事到如今，按照都察院危机条例办吧。”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那时都察院小旗的令牌，凭借这个令牌，沿途的驿站必须协助都察院人员，征召马匹不在话下。
王灵也不客气，直接接过令牌，拱一拱手，就上路了。老余头则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发达，他望了望草原的方向，这天下，要大乱了。 老余头不禁有一丝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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