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崇看到眼前村里散出来的灯火,精神为之一振,十几里的山路,上山下山,折腾了一天突然发现这时候的光亮比坐在屋子里看到的大不相同,黑夜里的光带给人的是慰藉,特别是在漫长的赶路之后。
本以为这老头会筋疲力尽,毕竟上了年纪,可是走了几近三小时的山路依然呼吸匀称。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阎崇看他依然神采奕奕的样子,十分惊讶。心想这老头有点门道,自己一个小年轻都比不上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家。
不多时来到了村子边缘,那老头止住了脚步,将手里的灯笼熄灭。突然一下子连同一点微弱的光都没了。再往前才有人家,而且都是从窗里透出来的灯光。阎崇问他为什么现在熄灭了灯笼,还没有到他们家,他们家本来就是在小河沟的旁边,地势低洼。况且村里都是小路,何况是从山里往村子里面通的路,更是难走,一不小心准跌跤。那老头这次倒还耐心,”“这灯笼其实是引路的,能给活人引路,自然也能为逝者引路。有种说法称这灯笼为‘引魂灯’,若是打着灯笼进村,身后的这群孤魂野鬼必然跟着我们进村子。你可知道几乎每个村子里都会有土地庙,传说土地公是地仙,他们的作用是保佑一方平安。如果我们打灯笼进村,将村外的野鬼引入村子,必然犯下大错。”
阎崇哪里明白这老头的胡言乱语,什么鬼不鬼的,虽然自己中过招,可是并没有见过。那老爷子看阎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便决定让他涨涨见识。
“小子,你过来,给你一件宝贝。”
阎崇寻着他的声音摸黑走过去,那老头不知用什么沾湿了他的眼睛,条件反射下闭了一下眼,只听见旁边那老头说“睁开眼回头瞧瞧!记住,不要叫!”
阎崇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周围没有刚才那么黑,甚至他已经能看到面前的老头子的白胡子。然后他慢慢悠悠的回过头去。
吓!他的头皮包括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全部炸开!他的眼珠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眼前所看到的,慌忙闭上眼睛。他没有叫,因为叫不出来,也怕惊醒什么。
“看到了就好了,这是入门前的一课,你会习惯的。”好在老头出声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灵魂出窍从炼狱走了一趟。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头变得更加神秘了。
阎崇深呼了一口气,不敢再轻易回头,便对那老头说“我们走吧,师父!现在已经快将近凌晨了。”
那老爷子听到‘师父’两个字立马眼冒金光追了上去。“乖徒儿终于肯认我这个师父了,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为师都没同意,真是造孽,我们一定是前世的冤家。等等我啊!”
阎崇心里犯嘀咕,保不齐这回家的路上也会遇到,怎么办呢?装作看不见吗?所以他还是和老头并肩走在一起。
村子里的路并不平整,反而因为雨水的冲刷而泥泞不堪,阎崇和他师父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了。乡间流传说晚上有巡夜的夜叉,专门吃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阎崇此刻觉得有一种做鬼的体验,他现在向往着一盏灯。
路旁的人家早已熄灭了灯进入梦乡,农村劳作的人在劳累一天后习惯早睡,若是睡得晚了,第二天犯困,农事肯定做不好。一排一排的杨树,一家一户荒废的院落,还有杂草丛生的路旁,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汪汪汪汪~汪汪~汪~’,还有树上或者墙头上的猫在漆黑如墨的夜里发出凄凉的叫声‘喵~喵喵~喵~’
阎崇看到在别人家门口总会有一两个‘人’站着,只是静静的立着。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阎崇家的宅子后面,阎崇爷爷屋子里的灯光伴随着吊扇的摆动而忽明忽暗,电视里戏剧的声音飘到了窗外,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格不入。阎崇心里泛着嘀咕,他在想象当他们走进家门会看到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或者在他家门口有几位不速之客到访,他该怎么办?靠这位刚进门的师父保护自己?
阎崇回头看看他师父的脸,一副正气凛然的样貌,越看越是安心,便不再去想。
“徒儿,我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怨气,正在慢慢的聚拢过来!昨天阴历七月十五是鬼节,按正常来说,鬼节是前后七天,生前未完和待完之事,或者去坟头收些亲人烧去的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阴曹地府的在职人员也如同人间的官吏一般,爱钱如命。在这七天里,回家探亲的魂魄是不受管束的,这就如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样的放任管理,时间一到,所有魂魄收回地府。而现在正是他们如鱼得水的时间!”
“快走吧,我有些担心我爷爷。”阎崇想起他爷爷说的话,他自己死去的姑姑似乎要上门寻他们家的晦气,
“其实也不用担心,一般自己的亲人,特别是血亲,即使回魂也是常见,不过是思念亲人。”那老头其实不只是安慰阎崇,他说的是实话。
二人走到家门口,看没有什么异常。便推开阎崇他爷爷家的木门进去,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闻到了一股烧纸的气味,从院子里传出来。走进院子里,发现堂屋的门大开着,阎崇的爷爷蹲在摆在面前的火盆旁,一叠一叠的往里面扔着纸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背后站着一位身穿寿衣的‘人’,也许用‘飘’更加适合。一边的老头自然也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知道今天晚上注定不会平静。但是他时刻观察着阎崇,手放在阎崇的肩膀上让他镇静。他给阎崇比划‘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可是突然,一声猫叫声从门外传来,尖锐刺耳,那穿寿衣的‘人’慢悠悠的转过身,露出她的脸来!一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头发梳理在后面,应该是死后别人帮忙打理的。阎崇依然记得这张曾经多么慈祥的脸,陪他长大,而现在眼睛里充满了阴森的寒意。阎崇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奶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但是该死的眼睛还是看到了本来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她只是还放心不下你的爷爷,回来看他。人这一辈子,尝遍了酸甜苦辣,一副破皮囊,一缕孤魂,到最后如同一缕烟全都会消失于无形。”
在看时,屋里只剩下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头,他不会想到刚才阎崇看到的那一幕,他的老伴儿回来看过他。火盆里燃尽的纸,‘呼’的一声,被一阵风卷了出来。
阎崇的爷爷有耳背的毛病,院子里进人也没有察觉。而院中的那只黑狗躲在窝里瑟瑟发抖,发出‘呜呜’的动静。而就在这时,阎老汉突然站起来,眼睛往阎崇待的院子里看,阎崇二人一看不要紧,阎老汉此时眼睛上翻,眼白向外,眼珠突出,嘴里发出‘咯咯咯咯’的怪笑声,紧接着张口说话“我要把他带走,把他带走!”
分明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沙哑,恶狠狠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阎老汉说完,直挺挺的想要一头倒下,仿佛有一股很大的推力,就这么突然的,一头栽倒下去,阎老头七十多岁的身子,若是真的头朝地磕一下,人也就真的没了!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了一下,阎崇带来的那老头如同鬼魅一般,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在阎老汉的头即将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牢牢的抱住他的头,随即轻轻放下。手指结印,咬破食指指尖,点在阎老汉额头上。‘吽’!这一字从口中脱口而出,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
再看阎老汉面如白纸,此刻不停的抽搐,阎崇看着情况不对,怕这么折腾自己的爷爷可承受不住,赶紧让他刚认得师父出手,
“师父,赶紧出手吧!不能让我爷爷出事!”
“那我便渡了她!!”
... ...
天上乌云遮住的月亮被风吹走了云彩,露出的月亮明晃晃的。阎崇瘫坐在地上,扶着晕倒的阎老汉。那老头也倒在一边,似乎并不轻松。他看着阎崇露出苦笑,他告诉阎崇,或许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只是做出这计划的不是人而已!
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撸一遍,从阎崇听到门铃声的那个晚上,‘声东击西’的计划便已经展开,只为了让阎老汉开始紧张,他必然会想让阎崇去请那位道行高深的师父来保住自己,不曾想,阎崇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独自一人留在家里的阎老汉才着了他死去老伴儿的道。这其中的故事,恐怕不仅仅是为爱情殉情的人。而那位死去的老太太的亡灵,为何对阎老汉恨之入骨,要让他陪葬呢?
而这时,阎老汉幽幽的醒了过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这个无眠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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