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来港城已经一个多月了,丁宏还是第一次来海边走走。
初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个多月来走街串巷的奔波,身上虽然疲惫不堪,但心里慢慢安定下来,妻子的背叛,家庭的破裂,曾一度让他生无可恋,但是身为人子的责任最终让他冷静下来。
生活毕竟还要继续,但他也不甘心就此沉伦。他要走出家门,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条生活道路。
然而靠自己打拼闯出一条生活之路谈何容易?原来自己的工作单位因为效益太好的缘故竞聘者趋之若鹜,已经人满为患,他空出来的位置早让一位官二代取而代之。无奈之下,就只好来沿海的港城碰碰运气了,这边有他的一个族兄经营着一家小型快递公司,他呢,只好暂时屈身俯就,当起了快递小哥。
当快递员可不是他的目标,他想利用这走街穿巷无处不至的工作特点搜罗信息,并且不失时机的推销自己。他瞅空去打印社将自己的学历专长工作简历复印了若干份,凡遇到与自己专业相关的企业呀公司呀啥的,就无枣打一杆的递上一份,平时呢还特别留意一般人最烦的那些电脑上手机上报纸上广播里电视里的招聘广告,见到电杆上灯柱上甚至厕所里那些被戏称为城市牛皮癣的小广告他也条件反射般的瞥上一眼。
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懈努力,从形形色色的媒体上,倒是耳闻目睹道听途说了不少城市新闻和传说,什么某处在建商务楼倒塌,某小区发生了电梯强奸案,某街道有人碰瓷被豪车撞死,某人醉驾冲进河里……
然而鲜有比较靠谱的招工消息,即使搜罗到他感兴趣的信息,一番打听以后,也是大失所望。总而言之呢,自己的努力没有任何效果。
虽然没有任何效果,可是犹如盲人瞎马的丁宏却已经心力交瘁了。
族兄对他挺不错的,看他那精神恍惚一脸疲惫的样子,特地放了一天假,让他到处走走,散散心,放松一下。
港城是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是全国著名的旅游胜地,特别是海边风光尤其迷人。那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上,有迷人的海滩和浴场,有海边嶙峋的礁岩,有傍海耸立的叠翠群山。
丁宏没有心思去海滩浴场凑热闹,何况已近中秋,浴场里除了几个喜欢秋泳冬泳的人,游人已经不多。
农历八月之初,正是秋高气爽季节,这天不是周末,所以游人不多。
俯视脚下,海水泛着白色的浪花,轻吻着沙滩,无数流线型的小鱼惬意地在浅水中嬉戏。海滩上,时见有一种叫不出名的小蟹慌张地逃离,等人走近,它便很快地钻进沙子里面去,好像和人在捉迷藏。
抬头望去,岸边奇峰耸峙,群山含黛,蓝天碧海之间,成群的海鸥搧动着白色的翅膀,在海面上翻飞。两艘漂亮的军舰在近海处徐徐行驶,更远处的海平线上,一艘大型的商船正缓缓驶向远方。
港城既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也是全国闻名的商业码头,更是依山扼海的军事要塞,所以近代以来,我国从清朝政府组建海军那时起,就在此建有军港,如今更是我人民海军北海舰队的基地。
丁宏沿海滩信步徜徉,壮阔的大海景观使他的精神为之一爽,身体的疲惫也消去了不少,他举起双臂,做了几个扩胸动作,几个月来郁积在心中的窝憋气也为之一吐。
山青,海蓝,白鸥,舰船,多么美丽的大海风景!丁宏举起手机,摄下了一个个美不胜收的画面。
走过一大片海滩,前面百米开外,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礁石,这些礁石起起伏伏地在贴近水面的地方连缀在一起,一直延伸到海里,海水最深处那块礁石突兀出水面十多米高,形成一处陡峭的悬崖,十分险要,想去那礁石上观景,还真得有点胆量。年轻力壮的丁宏,一时陡起兴致,决心去那地方坐下歇一会儿,沿海滩走了许久,他也有点累了。
丁宏抬脚,正要踏上最靠岸边的那块石头,蓦然发现,那块高大的礁岩上已经有人在了。那人站在礁石顶端,面向大海,垂首不动,似在观察,又似在沉思。丁宏看到的,是一个背影,一袭红裙,身形苗条,好像是个女子。
丁宏一时踌躇不决,自己究竟可不可以过去,那块陡峭的礁岩面积不大,自己要是爬上去,就势必要站在那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身边,这要是吓着人家多不合适啊。
正欲转身离开之际,突然之间变生不测,一个始料未及的意外突然间便在他眼前发生了。只见那女人张开双臂,径直扑向了大海。离开礁岩的一刹那,不知喊了句什么,那声音,分明带着哭腔。
这人在跳海自杀!丁宏大吃一惊。他来不及多想,立马像一个三级跳远运动员一样,蹦蹦跳跳地越过几块裸露的礁石,尔后急速地攀爬到那块礁岩顶端。低头俯视,见那女人正在海水中起伏挣扎,岩下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一堆堆泡沫,又反卷着倒流回去,女人随波逐流,正渐渐被冲离海岸。
救人要紧,丁宏来不及多想,急忙扒掉鞋子,甩下上衣,长裤也来不及脱掉,纵身一个鱼跃,跳下礁岩。
时近中秋季节,海水已经很凉,入水的同时,丁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但是他顾不得感受这冷水侵蚀浑身痉挛的滋味,赶紧钻出水面,双手交替击水,快速向女人游去。好在丁宏自幼劳动,体格健硕,上学期间又是一名体育爱好者,大学时还曾一度拿过校运动会百米自由泳冠军,如今,他便以比冲刺夺魁还要快的速度接近了那女人。
女人头发漂浮在水上,而脑袋已经没入海水之中,两只手时而露出水面,下意识地扑腾着,出于本能地作着徒劳的挣扎。
丁宏双臂快速挥动,利用最短的时间游到女人身边,左手臂搀着她的右上臂,奋力上举,将女人的脑袋托出了水面。
一般来说,溺水者一旦遇人来救,常常是条件反射地去抓牢施救者,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恰恰相反,倒是拼命地推拒着丁宏,还努力埋下头去,试图再度钻进水里。
“这熊女人还真想死啊!”丁宏十分生气,一时之间,他被这女人的推拒弄得手忙脚乱,气喘吁吁,再加上冷水的刺激,自己体力也在快速消失。
“真不识好歹,你不想活,我还不想死呢。”丁宏十分生气。
“放弃她,任她自我消灭?”丁宏不由懊恼地想。
但是他马上否定了这种明哲保身的私心杂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有见死不救的。”想到这里,他对着那女人耳朵大喊:“听话,我救你上去!”
女人很是执拗,拼命挣扎着,努力拒绝着丁宏的救援,这让他很是被动,做了许多无用功,白白消耗着自己已经有限的体力。
怎么办?
情急之下,丁宏别无选择,只好抬起右手,一巴掌拍在那女人的后脑勺上,将其拍晕过去,这才手忙脚乱地拖着她,绕过那块礁岩,挣扎到岸边。等把那女人拖出水面,他自己也累瘫了。
然而他还不能稍事休息,那女人还昏迷不醒呢,估计喝了不少又苦又咸的海水,又让他拍了一巴掌,这才昏过去的。还好,在大学游泳队时,教练曾经教过队员们溺水急救的简易方法,丁宏如法实施,终于将这溺水自尽的女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女人哇哇地吐了几口海水,喘息着呻吟道:“你混蛋,谁让你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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