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记愁》全文连同标点符号8358字，改文为诗4008字，不含标题、标点符号3402字。
序
人生坎坷何以多，多情重诺唯恐错。
居家需用常典质，左支右绌东西挪。
小人多议同室讥，女子有才反招祸。
一、代笔风波
父馆海宁吾陪侍，母有家书芸代书。
家有闲言母生疑，遂令芸娘不操觚。
父见家书非芸笔，青红不分怨吾妇。
余欲婉剖芸急止，宁受翁责勿逆姑。
二、纳妾风波
邗江幕中聊家常，父欲纳妾暖二房。
同事转述家父意，余密致札托芸娘。
倩媒物色姚氏女，母怨芸娘尽瞎忙。
姚女本是嬉游女，婆不顺心媳难当。
三、借贷风波（略）
四、憨园之祸
悲伤过甚染血疾，芸因弟殇母亦亡。
自识憨园年未发，余方幸其得药方。
痴情遇上薄情女，血疾大发支离床。
时发时止骨形销，逋负日增物议谤。
盟妓一端恼老亲，憎恶日甚芸愈伤。
五、绣心经
芸生青君和逢森，幼子逢森从师读。
质钗典服赖长女，青君贤能颇知书。
连年无馆入不出，居家自设书画铺。
隆冬无裘挺身过，焦劳困苦日窘蹙。
青君衣单忍酷寒，芸誓不医忍痛楚。
适有友人周春煦，欲绣心经居家读。
芸感友人绣价丰，又念绣经可降福，
十日绣成一部经，腰痠头晕骤劳苦。
病体难支命如纸，我佛慈悲难眷顾。
六、作保风波
绣经之后芸病增，唤水索汤穷折腾。
时有西人赁屋左，放债之余偶登门。
友人某借五十金，乞余作保远逃遁。
西人索债骂上门，惟保是问吾父闻。
召余诃责辱斯文，何以得罪此小人。
适芸锡山华氏姊，得知其病遣人问。
堂上误为憨园使，因怒吾妇辱家门。
又责吾辈不进取，不思习上交小人。
姑限三日速为计，置汝死地情不忍。
芸闻而泣内心苦，妾死君行君不肯。
因令青君扶房外，芸便强起问客人。
主母久闻夫人病，不敢造次径登门。
临行嘱咐若不嫌，不妨到乡养养神。
芸与同绣灯下约，若有疾病相帮衬。
华使既退对余言，华家盟姊情海深。
君若同行亦不妨，儿女同往乏锅盆。
留之累亲又不可，两日之内须安顿。
七、骨肉分离
表兄荩臣有一子，愿得青君为媳妇。
王郎懦弱难守成，诗礼之家一苗独。
余谓荩臣欲结亲，先为童媳意何如。
吾父与君渭阳谊，待长而嫁莫辜负。
逢森托友夏揖山，转学贸易拜师傅。
安顿已定华舟至，时已腊月二十五。
孑然出门恐招笑，悄然而去待五鼓。
是夜行李挑下船，芸对青君千叮嘱。
汝母命苦亦情痴，汝至夫家勿似母。
汝之翁姑幸得汝，所留什物尽付汝。
汝弟年幼未令知，俟我去远告其故。
旁有旧妪愿送往，陪侍在侧泪如珠。
将交五鼓啜暖粥，昔聚一粥今散粥。
芸强颜笑直言苦，逢森闻声问阿母。
芸曰出门就医耳，鸡声三唱要上路。
在家毋讨祖母嫌，逢森忽而大悲哭。
芸含热泪将出门，青君急将弟口捂。
两人寸肠早已断，一迭连声嘱勿哭。
出巷数步不能行，使妪提灯余背负。
将至舟次遇逻者，老妪为芸作掩护。
舟子闻声相接应，解维芸始放声哭。
自此母子成永诀，自此踏上不归途。
八、初抵华家
无锡东山华大成，躬耕为业人朴诚。
其妻夏氏芸盟姊，舟未靠岸人倚门。
午未之交抵其家，夫人两女相见欢。
扶芸登岸款待殷，四邻妇孺填塞门。
交头接耳怜相问，满屋皆是啾啾声。
今日渔父入桃源，自此安做武陵人。
九、江阴遇雪
两旬之后是元宵，神情态度渐复元。
居此非计欲他适，与芸私议筹本钱。
姊丈借金十年前，今为靖江会计员。
是夜观灯打麦场，绒袍短褂犹觉暖。
次日动身宿锡山，赁被而卧客栈前。
晨起江阴趁航船，逆风微雨腿打颤。
江阴江口寒彻骨，沽酒御寒囊无钱。
踌躇终夜拟质衣，北风更烈雪弥天。
惨然泪落股栗间，忽见老翁入旅店。
草鞋毡笠负黄包，以目视余似曾见。
莫非泰州曹姓翁，曹翁一笑如春风。
我非公德填沟壑，不意今日此相逢。
余幕泰州有曹姓，出身微贱致涉讼。
曹家有女姿色美，强者放债迫其允。
从中调护余不怠，曹投公门为隶从。
出钱沽酒极款洽，明日天晴当相送。
十、靖江索债
晓闻江口唤渡声，曹曰饱食再登舟。
代偿房钱拉余出，食不下咽急赶渡。
江风如箭四肢战，枵腹至靖天已暮。
不知所访城内外，鞋袜湿透暂止宿。
草草饮食疲酣睡，晨起袜烧脚趾露。
访至城中姊丈家，忽闻余至披衣出。
见余狼狈大惊诧，余乃历述所遭苦。
并言来意为旧欠，姊丈直道手头蹙。
当勉措银二十圆，以偿旧欠意何如。
本无奢望余允诺，留住两日上归途。
越数日得青君信，逢森入店作学徒。
择日青君将接去，荩臣请命于吾父。
儿女之事粗了了，分离终觉伤惨目。
十一、 邗江谋职
日暖风和二月初，邗江盐署访故人。
贡局托友延入局，代司笔墨草公文。
明年八月接芸书，病体全瘳长精神。
寄食终非久长策，愿来一睹平山胜。
赁屋两椽城门外，姊赠阿双相帮衬。
十二、投亲失路
时已十月不到头，平山凄冷期春游。
满望散心多调摄，徐图骨肉重聚首。
贡局司事忽裁人，余本散闲友中友。
芸犹百计代余筹，强颜慰藉未怨尤。
癸亥仲春血疾发，祸不单行愁上愁。
余欲再作将伯呼，芸曰速去速回头。
时已薪水久不继，囊饼徒步作闲游。
两渡叉河向东南，八九十里黄沙走
日暮途穷明星闪，土地祠里住一宿。
祠高五尺短墙绕，幸神怜佑徐叩首。
探身移石香炉旁，风帽掩面浑身抖。
半身在里膝在外，闭目静听冷风嗖。
足疲神倦昏然睡，忽闻墙外有人走。
原是土人去赶集，余问靖江走多久。
南行十里泰兴城，穿城东南八土丘。
余过泰兴附小车，申刻抵靖问阍守。
范爷因公常州去，不知何日可回头。
余曰一年亦待之，阍守知是嫡郎舅。
三日之后言回靖，二十五金终到手。
十三、夫妇诀别
形容惨变气咻咻，芸见余归卒然泣。
昨午阿双卷逃走，倩人大索无踪迹。
失物小事情可谅，伊母交托再三四。
大江阻隔已堪虞，我有何颜见盟姊。
余曰勿急勿过虑，从未扑责邻里知。
卿我两肩担一口，携来半载分食衣。
小奴丧良乘危逃，今当呈县把案立。
芸闻余言意稍释，自此梦中常呓语。
憨何负我双何逃，病势日增遂不起。
妾病始因弟母丧，继为情感与忿激。
且因平素多过虑，满望做一好儿媳。
头眩怔忡诸毕备，病入膏盲无良医。
忆妾唱随廿三年，蒙君错爱不见弃。
知己如君已无憾，一室雍雍足布衣。
优游泉石多佳境，神仙修到得几世。
君太多情妾薄命，强而求之造物忌。
因又呜咽对余言，人生百年终归死。
奉帚不终忽焉别，言毕泪落如珠子。
余曰卿病屡欲绝，今何忽作断肠语。
芸曰父母放舟来，飘然上下行云里。
苟再不言言无日，与君别离在今夕。
妾死亲心自可回，君免牵挂免流离。
携妾骸骨暂厝此，待君将来葬故里。
妾去愿君另续弦，以奉双亲抚遗子。
痛肠欲裂言至此，惨然大恸几欲死。
余曰曾经沧海水，今后断无再续理。
芸执余手欲有言，断续叠言喘气急。
两目瞪视不能语，千呼万唤浑无力。
痛泪两行涔涔溢，泪干喘微灵渺逝。
孤灯一盏寸心碎，变卖一空亲殓收。
襟怀才识世少见，何况芸卿一女流。
奉劝世间多情偶，勿过情笃勿相仇。
前车之鉴卿和我，恩爱夫妻不到头。
十四、魂兮归来（略）
十五、秋风哭坟
购地扬州西门外，金桂山上葬芸娘。
芸娘木主携还乡，姑悲儿女泪成行。
弟曰俟父余怒息，专札招兄再回乡。
拜母别雏哭一场，复至扬州卖画廊。
因得常哭芸娘墓，影单形只倍凄凉。
偶经故居黯然伤，芸冢独青邻冢黄。
秋风已紧衣尚单，卿若有灵赐锦囊。
江都幕客某葬亲，代庖得备御寒粮。
封篆出署寓张家，张亦失馆与余商。
余金二十倾囊借，亡荆归葬再相偿。
是年寓张虚度岁，乡音殊杳占卜忙。
十六、父丧之痛（略）
十七、羁旅子殇
总角之交琢堂君，始自都门回家乡。
乾隆殿元重庆守，三年戎马功名扬。
久别重逢相见欢，挈眷赴任邀余往。
叩别吾母九妹家，先君故居已出让。
母嘱汝行须努力，重振家声唯汝望。
逢森送余至半途，忽而泪落满衣裳。
琢堂旧交在淮扬，余得顺道别芸娘。
长江上溯至荆州，得升潼关委任状。
留眷与余寓荆州，琢堂经渝再北上。
川眷始由水路往，樊城登陆途漫长。
车重人多不由己，毙马折轮备辛尝。
甫抵潼关见琢堂，又调山东任廉访。
清风两袖累眷属，暂寓潼川书院房。
秋去冬来十月杪，专人接眷又东往。
青君附书传噩耗，逢森四月竟夭亡。
始悟去年送余时，父子永诀泪淋浪。
琢堂闻之亦浩叹，赠余一妾春梦长。
扰扰攘攘人间世，不知梦醒在何方。
（2021.8.12.15:45.完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