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寻仇记19

作者: 文林一刀 | 来源:发表于2022-05-09 13:10 被阅读0次

    护灵

    乱坟岗位上停放着一口殷红的棺材,即将西沉的太阳像一个又大又圆的红漆陶盘,投射着橘红色的光辉。血红的棺材,血红的夕阳,四周氤氲着梦幻般凄迷的红光。

    棺材是李华和胡云从附近村里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家里卖来的,是老太太的寿材。老太太不舍中十分高兴,她深信一个流传已久的说法:一个老人的寿材若是被别人用了,说明她的灾星落到了别人身上,她又可多活几年。老太太一高兴话便多起来,她瘪着没牙的嘴说:“村西有一个赶大车的。你们可以雇了来。”

    ……

    师徒几人怀着悲痛的心情装殓了陈子平的尸身。

    水静师太向齐熬师徒告辞说:“贫尼不能和你们师徒一起护灵,贫尼要去寻找弟子月牙。等找到了,一同前往陈家吊唁致丧。”

    齐熬告诉水静师太月牙姑娘与陈子平的儿子陈琳的关系,说陈子平的死多少跟月牙有点因果。建议找到了月牙最好别带到陈家。但他没说自己与陈子平演的双簧戏。此事他不想告诉任何人,师兄死了,他还想把戏继续演下去,求得预期效果,不负师兄生前殷切期盼,以慰他在天之灵。

    水静师太策马向武川镇 奔去。

    胡云望了一眼水静师太远去的背影,目光狐疑地问道:“师伯的死与她有没有干系?”

    齐熬摇了摇头:“我没听出她话里有可疑之处。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我觉得她无端卷入师伯命案大有可疑!”

    “她并非无端卷入命案,月牙拜她为师,可是你们师伯从中牵线搭桥的。”

    齐熬不想告诉弟子们他与师兄所演的戏,怕他们追问下去,于是岔开了话题,“我们把灵柩抬上车。”

    齐熬、李华、胡云、杨俊师徒四人轻轻把灵柩抬上车。齐熬把自己骑乘的马拴在车后,然后在车夫旁边的空位子坐下。待弟子们各自上了马,齐熬向车夫挥了挥手,老实巴交的车夫轻扬了一下鞭子,马车缓缓启动。

    李华、胡云、杨俊三人骑马走在车前,翠姑、竹青、牛二相跟在车后。齐熬虽然心急火燎急于赶到陈家。但他还是命车夫放慢车速。灵车缓行既暗合了生者悲伤的心情,又不至于动静大惊吓了死者的亡灵。但路途遥远,也不能一味慢行,于平坦的大道上他还是命车夫让灵车快行。灵车到达天海镇时已是万家灯火。此刻距陈家庄还有六十来里,算行程,天亮之前可以赶到陈家庄。齐熬吩咐车夫把灵车靠街边停下,又打发李华到布庄扯了一匹白布,他给弟子们撕了孝服孝巾,把剩下的一节布给了车夫。

    师徒护着灵车继续前行 。忽听前面有鼓乐之声,师徒和车夫都未在意。又过一条街,前面灯火通明,鼓乐喧天。前面有人家在办喜事。喜事丧事相遇,是喜事一方很忌讳的事,认为丧事一方给己方带来了晦气和不吉利,火气会很大;丧事一方因丧亲心痛,有失理智,因此双方会互不相让,大打出手。齐熬师徒自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齐熬连忙命车夫掉头绕道。此刻对方已看到他们,殷红的灵柩和浑身缟素的几个人让他们触目惊心。十几个后生拿着铁锹棍棒气势汹汹冲了过来了。

    这条街很窄,车夫难以把车掉头,急得直拽缰绳,连声吆喝。带头冲过来的后生膀大腰圆,壮实得像头牯牛,他一脸蛮横凶狠,举起手中鹅卵粗细的推磨棍向老实巴交的车夫搂头盖脑就砸了过去。棍头挂着呼呼的风声,车夫吓傻了,丝毫不会武功的他惊恐之下本能地一缩脖子,同时双手捂住头。就在棍头即将落到他头顶的刹那,齐熬伸出手臂挡住了下落的木棍。“咔嚓”一声,枣木棍断成两节,一节飞上了天,另一节握在后生手中,后生只觉虎口生痛,双臂发麻,他惊惧得两个眼珠子都快落出眶外。他身后的人也都被震慑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举着锄头锹棍站在那里不动了。

    一个雄浑的声音说:“都怕了吗?一根朽木断为两节,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木棍本已朽枯,稍加用力则断。”

    众后生都被这话鼓动起来, 吼叫着跃跃欲试……

    陈子平息事宁人地说:“我们不知道你们办喜事 ,等我们知道了,已经晚了,这街道太窄了,我们一时难以掉头。我们这就退回去。”

    举着半节木棍的壮后生从最初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他僵着脖子刁蛮地说:“退回去?!已经晚了!晦气和不吉利已经让你们带来了!”他见齐熬说话软弱,认同刚才那个人的话,枣木棍本就是根朽木,不是人力所断。所以他才这么蛮横。

    齐熬说:“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未等后生说话,胡云插口道:“你们惊扰了我们师伯的亡灵,你们要为他披麻戴孝!”

    说横话的是胡云,壮实后生抡起半节枣木棍却打向齐熬。齐熬不躲闪也不拨挡,一任木棍打到自己的脑门上。只听“啪”的一声撞击声,壮实后生满认为齐熬的脑壳开花,却见齐熬安然毅立于眼前,脑门上也未破皮出血,愣怔了两三息,疑为是自己用力不够,抡起木棍又砸了过来。齐熬见壮实后生不知进退,伸手抓住棍头 猛地向上一撅,把后生高高挑起,壮实后生吓得“耶耶”直叫。

    齐熬把后生放下,向前一推,再向后一拽,壮实后生手中的半节木棍就到了齐熬手中,齐熬像折甘蔗似的,“咔咔”两声,把半节枣木棍折成三节。扔在壮实后生脚下,后生再次被震慑住了,他急忙转身跑回自己的阵营。

    先前那个雄浑的声音又鼓动地响起:“怕什么!那根棍就是一根朽木,我们一起上!。这次齐熬师徒看清了说话之人是一个面皮白净,小眼睛,颌下飘散五绺长髯的中年人。他鼓动完了闪身隐进暗影里去了。

    十几个年轻力强,血气方刚的后生举着家伙叫嚣着就逼了过来。胡云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师父,齐熬点了点头:“治人以服,不得治人以死伤。”

    得到了师父的首肯,胡云跳下马像是虎人狗群,奋展神威。这些后生虽然强壮凶悍,可他们一点武功都没有,面对习武多年的胡云他们的彪悍强壮就算不上什么了。胡云的身形似一阵旋风在这群人中穿梭游走。所到之处皆响起“啪啪”扇耳光之声。所有在场的后生无一不被扇了耳光。他们又羞又恼,举着家伙气恼地追打扇他们耳光的人。有几个人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羞辱的。他们恨不得把扇他们耳光的人砸成肉酱,可结果更让他们气恼羞臊,他们手中的家伙还没砸下去就被胡云夺去。胡云夺过家伙并不随手乱丢,一件一件过江龙似的扔到了一处。没有多久,手中还举着家伙的没有几个人了,他们知道扇耳光夺兵器都是猫戏老鼠,只怕猫没了玩性就会把老鼠吃掉。他们识向地把手中家伙扔在了同一个地方。

    这时李华扭着一个人从小巷中走出来,被他抓着的人正是适才鼓动士气的“小眼睛”

    原来“小眼睛”在胡云扇众人耳光的时候,一看势头不对,连忙闪身钻进巷子里。李华早就盯上他了,见他想溜,紧跟过去,不知这人真的是武功不济还是他在伪装,李华自己都不相信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他。

    “怎么处置这个家伙?”李华把“小眼睛”推到齐熬面前。

    胡云说:“每人都挨了嘴巴子,他不能例外。”

    胡云说着走过去一手抓住他的衣领,连扇了他三个大嘴巴子。然后踹了一脚加上一声:“滚!”

    “小眼睛”趔趄了两下,低头贼溜溜而去。

    车夫把笼套从马脖子上御下,然后磨转车辕才把马车调转过来。重新套上笼套,抖缰向另一条街赶去。

    前面有酒肆饭铺,灯火通明。师徒几人除了李华都感到了饥肠辘辘,齐熬命车夫把灵车赶进一条黑洞洞的死胡同里,这样不会冲撞了别人。几个弟子脱去孝服孝巾,齐熬让刚才吃了两个烧饼的李华留下守灵,带领车夫和几个弟子去吃饭。

    小巷里漆黑一片,在师父和师弟妹们走后,一向胆大的李华突然害怕起来,他后悔没有让车夫留下。正当他感到恐惧时,偏偏棺材里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绝不是疑心生暗鬼,棺材里的声音真真切切,不 容置疑,他顿感毛骨悚然,冷汗直冒。惊恐中马突然打了一个响鼻,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从车夫的座位上一下子跳起来,身子三跳两蹿就到了大街上。大街上有零星灯火。他捂着突突直跳的心口站在巷口焦急地盼望着师父他们快点回来。他又担心马没有人控制会走开,想过去把马车赶到大街上,可一望黑洞洞的巷筒,腿就软了,巷道里像有无数鬼影在忽闪跳窜。他不敢进去,只有在心中期求着马不要走开;期求师父和师弟师妹们快点回来。

    在恐惧与期盼中他终于听到了师父和师弟师妹们的说话声从远处传来,渐行渐近。他怕师父回来看到他不在灵车旁守护而责骂他,便麻着胆子走进巷子里,时候拿捏得刚好,他刚坐到车把式座位上,师父和师弟师妹们就到了巷口。

    “这是你的。”胡云翻身下马,把一个热乎乎的油纸包㩙给了李华。李华从车上跳下来,走出巷口来到街角,打开纸包,一股肉香扑鼻而来。“这也是你的。”翠姑把一壶酒递给他。

    李华接过酒壶,扬脖子喝了一口,算是给自己压惊。心中的恐惧早已风流云散,心想先前听到棺材里动静可能是野猫野狗弄出来的。他走到墙角蹲下,把酒壶放在地上,就着熹微的光 亮,一口肉一口酒有滋有味地吃喝起来。竹青走了过来,挑着马灯照在他的眼前,伸头想看看胡云都给他买些什么吃的。李华打趣道:“六妹是不是没有吃饱,二哥喂你一口。”

    竹青后退两步,做出作呕的样子,“二哥 ,你是以馋人之心度我之腹。饿死我都不会吃的,这些都是三哥和五姐从各桌上折别人剩下的。”

    翠姑一旁咯咯地笑不停;胡云却急忙为自己表白:“二哥,六妹和你开玩笑的,你可不能当真。”

    “二哥我知道,剩的有这么热乎吗,再者说你也不会干那种丢人的事!”

    等李华吃喝完毕,齐熬师徒各自上马做车,车夫轻轻一甩鞭子,灵车缓缓启动重新上路,走过两条街,眼前的景象变的繁华起来,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两边的店铺酒肆粼次栉比,内里人头攒动。大红灯笼沿街高挂,放眼望去,华丽壮观。

    车夫勒缰停车,侧脸问:“老东家,这条街过吗?”

    “过,不从这条街过好像绕不过去。”

    街上的行人见了灵车大都无动于衷,没有大惊小怪。只有两三个人忌讳地回避。时有吹拉弹唱猜拳行令声飘进他们的耳朵里。这条街为什么如此繁华热闹?李华仔细观察街上行人,发现几乎都是男人。街两边的巷子很多,巷内灯火通明,人流不断,大街上的人不断涌入巷内,巷内的人不断涌入街上。李华向一条巷内望去,偶见有涂脂抹粉的女人依门而立,似向行人抛媚眼……李华明白了,这是一条花街柳巷。

    望着自顾行走的人们,齐熬不由得心生感慨:一个人的生死在这茫茫的人世间就像一粒沙子投进大海,激不起微微涟漪或一小簇浪花,即便他生前武功高强,令人敬畏。然而,随着陈家庄越来越近,齐熬心中的感慨发生了改变。出了镇区眼前一片黑黢黢,今晚本是月圆之夜,但圆月被浓重的阴云覆盖,息灭的马灯重新点亮。齐熬师徒几次见到路左路右有挑灯夜行的人群,从他们高挑的旗帜上的标语知道他们都是到陈家庄吊唁致丧的,白色的旗上书写黑色大字:沉痛哀悼陈子平大侠!旗杆上挂着白纸糊的灯笼也写着同样字样。

    灵车在过一道坎的时候颠簸了一下。棺材发出那一声震动声让李华脸色惊变,心也猛然一沉。这不是小事,应该告诉师父!他提缰纵马来到师父近前,轻声说出刚才棺材因震荡发出声响时自己的判断。齐熬摇了摇头说:“不会的,你多想了。”

    李华拨回到原位,这时灵车又颠簸了一下,这次李华听得更真切,他认为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可能是自己看护不力造成的后果,如果不力求师父开棺验看,那自己就是罪上加罪。他又走到师父面前,说了自己的判断,请求师父开棺验看。

    齐熬见李华说的急切,便命车夫停车,准备开棺验看。忽然有两骑白马飞驰而来,疾马勒缰,前蹄腾空,扬颈长嘶。从马背上翻身跳下两人,齐熬认识两人,他们是丁氏三兄弟中丁二丁三。丁氏三兄弟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文武兼备,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头的人物。一袭白衣跨下一匹白马是三兄弟的招牌标识。当下双方见了礼,齐熬让二人先行,二人坚持同行护灵,齐熬无奈颔首。

    碍于丁氏兄弟在眼前,齐熬没有开棺,主要的,他还是不相信李华说的话。

    李华焦急但又无奈。

    灵车快到东庄时,

    齐熬师徒感到了浓重的悲哀之气。天空阴云尽散,一轮明月高悬空中,从陈家庄传来隐约的哭声和缥缈的哀乐声中间杂着几声孤雁凄清的鸣叫;路边插着的招魂幡在明月清风中猎猎作响,似在乌咽悲泣

    东庄距陈家庄二三里路,里面的住户都是陈姓,是陈家庄陈氏的一个分枝。齐熬师徒护着灵车从东庄南面走过,庄内静得听不到一声犬吠,庄里的人都到陈家庄吊唁致丧,打杂帮忙去了。狗们都被关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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