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往更远追溯。
人可能生活在海里。
有具有攻击性的鲛,有带壳的蟹,有沉于底的藻,有深海里的未知种类,有漂浮于蓝色中的浮游......
海和天相连,所以会下雨。
海永不干涸,因为鱼会哭。
人们每到下雨天就说那是上帝在落泪,那按照逻辑,鱼就是上帝。
可话又说回来,我们就是鱼。
所以,上帝是谎言。
02
喧闹繁杂的市井,夕阳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
漫步在人群里,一张张面孔越看越像各种不同种类的鱼。
我擅自发动想象,幻想着晴天变成雨天,地心引力变成浮力,而我们都在海里。
街口转角,人群聚集一团,围绕成小小的一个圈。
我也凑了过去,看着坐在那里的中年男人正在售卖装有水母的透明罐子。
大部分的购买者都是因为好奇,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学校门口卖小鸡的商贩,孩子永远都是新奇事物的消费主力,也永远都是让成年人变残忍的诱因之一。
然而一边在心中批判着,一边我也掏钱买了一只。
看着在水中游荡的水母,我把他放在灯光下,感觉他就像一只小精灵。
狭隘的空间阻碍了他的运动,他时而停顿,时而快速乱窜。
这里怎么比得上他所居住的大海,他可是海里的精灵,如今却成为了住在罐子里的阶下囚。
我决定把他从罐子里放出来,给他一个更大的居住地点。
于是家里的盆成了他的新家,不远千里骑着车子去接海水,我要给他最好的一切。
03
看着他在盆里游荡,我趴在那里一看就是一下午。
这水母让我着迷,我沉醉于他的美丽,幻想着与他一同回到那片深蓝里。
一天换一次水,我生怕他会不喜欢现在的环境。
阅读书籍查看资料,我了解着关于水母的一切,我把他视若珍宝。
盆子还不够,家里的浴缸才是最大最合适的。
我要把一切都给他,只要他在我身边,我愿意给他所有的最好!
他似乎只是片刻的欢愉。
从罐子里到盆里,他欢心雀跃了几天便消沉下去,从盆子到了浴缸,他同样重复着之前的心情变化。
为什么?
他到底还缺什么?
我趴在浴缸旁边,头靠在边缘看着水母,轻轻的用手划过水面。
他在躲避我,似乎我对他来说还是个陌生人。
一瞬间幡然醒悟。
他要的永远不是我给的那些最好,而是回归大海的自由。
浴缸再大哪有海大;我再怎么好,水母也是没有内脏没有心的。
04
打算明天就把水母送走。
依依不舍的情绪让我在浴缸前安睡,于是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潮湿又寂静的夜。
清早睁开眼,我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看他。
可是,他却不见了。
精灵消失了,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我发了疯似的找,看了看地下,又看了看浴缸的边缘角落,可是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把脸埋进了浴缸,我在水中睁大了眼睛。
忘记了那是海水,我感觉眼睛苦涩又难以适应。
还是哪里都没有,我坐进了浴缸里,蜷缩在水中黯然神伤。
如果不是丢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死了。
05
感受着傍晚的风,白色衬衫被吹的鼓鼓囊囊,我的怀里拥抱着晚风。
思考了一下午,我决定带着浴缸里全部的水去海边。
将水装在两个大桶里,感觉很重,可这水里也许只有千分之一是水母的尸体。
停下了车,我拎着两桶水踩在细碎的沙滩上,一步一个脚印。
将水全部倒入海里,我看着汇聚成一团的海水,早已混淆到分不清。
他这回终于回归大海了吧。
我的水母,我的精灵。
也许他从来不属于我,他属于这片蓝色,也属于广袤无垠。
而我呢?
我的归宿是否也在这大海里。
坐在沙滩上,感受着海浪不停冲刷到我的脚面,就好像是召唤一般,我望着那片茫茫深蓝目光放远。
突然感觉人可能更像水母,死掉之后便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芸芸众生之中。
我继续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夜色取代了暮色。
心中没念什么咒语,也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我有些庆幸但也心怀失落。
以后就把骨灰撒在海里吧,这样就可以和我的精灵缠绵在一起。
对不太管用的上帝祈祷,希望下辈子也能变成一只水母。
出生于蓝回归于蓝,在这片蓝里被自由救赎。
END
插图:陈宇学长摄影作品(微博:陈宇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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