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院门很小,门是木质的。进门便是院子,没有影壁墙。推门入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榆树,树干粗壮,叶茂根深,枝丫长在很高的地方。夏天傍晚,我们经常在院子里吃饭。借着灶房的点点微光,晚餐便开始了。我们家有一只大花猫,吃饭时,它就在桌子底下转悠。或用毛茸茸的脑袋和身子,在我们腿边蹭来蹭去。或者突然以博尔特百米冲刺的速度,“噌”地窜到那棵榆树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爬得老高。
村里槐树极多,几乎三步一棵。大多有人家,也有野树。四五月份,槐树开满白色的小花,香气清淡,孩子们都争相够着吃。槐花吃多了,易肿脸。我们那儿管这叫“肿痄腮”,后来我才知道它的学名叫腮腺炎。我们那儿几乎所有的孩子,小时候都肿过“痄腮”,全是吃槐花闹的。但这并不影响孩子们对槐花的钟爱。因为痄腮肿过一次,就不会再肿了。
我家也有一棵槐树,在灶房边上。树不高,生得苍然虬劲。五月槐花开得极盛,常有蝴蝶和蜜蜂飞来。院落西隅还有一棵梧桐树,长得疏疏朗朗。听人说,家有梧桐,有凤来栖。这勾起我无限的兴趣,整天鹄立而望,希望一睹凤凰真容——我还没见过凤凰。下雨的时候,尤其是夜晚,雨滴落在梧桐树上,很好听。
这都是儿时的事。现在,院子里的三棵树,全都没有了。我家也早已换了宽阔的大门。有时回家,我在院里溜达,还会想起那三棵树,想起繁盛似雪的槐花,夜雨落梧桐的淡淡诗意,还有那只毛色柔软锃亮的大花猫。大花猫已死去多年,它被村人借去捉老鼠,却终因误食鼠药而死于非命。我难过了很久,现在依然会不时想起它。我的笔名“花猫大哥”,正为纪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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