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早早爬起来,是为赴约,同我几个同窗去买全班的吃食,我们昨天谈好去一个农家乐做烧烤。
大约是冬至将至,所以愈来愈寒冷,风一阵阵刮过来,打在脸上,很是刺骨。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来得晚,前段时间冷了几天,后来便只是出太阳,虽然不是很暖和,但也不是很冷;然而老天爷在前天突然变了脸,不仅刮风下雨,昨夜还打雷,扰人清梦。
我颤栗着去外面端了半盆热水,匆匆冲进来,一番洗漱后就仓促地出了门去。
走出大门来,柏油路边停了一排车,是死一样的寂静,我因为失眠,很少见到这样的清晨。
宿舍楼上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睡衣在洗头;楼上人家的小孩在哭,许是害了起床气;楼下的一家是学院的清洁工,一大早就起来做清洁。
然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走我的路,偶尔也同我的几个同窗交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路边光秃秃的树上挂了水滴,上霜后冻成白色的小点,轻轻一碰就掉下去了。
一户人家的菜地上竟然放了一根凳子,许是忘记拿回去了。
菜地中间挖了一条沟,里面约摸是粪坑里的水,用来灌溉。由此我想起我家的茅厕,因为建造不合理,下雨水时山水就会淌到猪圈里去,淹到猪。
02
我在路上走着,一只真正的“落汤鸡”突然蹿出来,吓了我一跳。
“呵,这鸡,倘若是我家的,晚上便要它上桌。”
然而并不是我家的,所以只能愤愤地嘟嚷几句,之后便不了了之,甚至要远离它,唯恐不小心踢到它,便被讹上几大百。
后来我想,我大概无意中获罪于它了,不然它何以“专门”在路上等着吓我呢?
迎面走来一个提着篮子的小贩,里面装了些豌豆荚和些许大小不一的塑料袋。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这样寒冷的清晨提着小小的篮子走街串巷,能卖多少钱?
“磨剪子嘞,戗菜刀”——假如她会这样的吆喝,兴许能有几个人注意到她。然而,她不想或是不会。总之,她一言不发地走着,如同一个哑巴。
这样的世界,每个人都努力地活着,谁会注意一个小贩。那么,她能卖出去么?我想是能的,无论多少。
人活着要有希望,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正如鲁迅先生的《故乡》中所述:
“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03
一行人匆匆上了公交车,往市区赶。
学院在一个小镇,也有菜市,然而并不物美价廉,所以想买好的食材只能去市区。
每天有固定的公交车路过学校,来回穿梭于市区与小镇之间。有时人很多,但今天是清晨,所以没有几个人,除了我们,还有三个女孩子。
我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打着哈欠呆呆地坐着,安静地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下车后步行十余分钟,到了一个很大的农贸市场,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从入口进去,两旁都是摆摊的生意人,吃的喝的什么都有。
首先看到的是苹果,红彤彤的像极了女孩子的脸,它的主人用一个纸板写了价格——“十块钱三斤”。
这使我感到不愤了,我在学校或是小镇上,从未吃到这样便宜的水果。
呵,那黑心的店老板。
我向来是不喜热闹的,但班长大人亲自询问我的意见,无可奈何便同意了。
来了终归要出点力,可我也不会同那些鬼精鬼精的生意人砍价,只好老老实实跟在他们后面,等着接他们买来的东西。
04
临近中午,买好食材后,我们搭了车,离开熙熙攘攘的市区,往聚餐的地方赶去。
那儿是一个工业园区,在小镇的旁边,附近有一所学校,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游乐园,我曾经特地去看过那个游乐场。
租用的是个不太宽的地方,主人家在小小的池塘边上建了一层小屋,拢共有四五个房间,其中两三间里放了麻将桌——老板很懂得这些人的心思。
他家养了几只鸭子,扑棱棱着翅膀,在枯萎的荷叶中穿梭,倘若在荷花开放的季节,就颇有几分诗情画意了。
但在这样萧瑟的冬天,满目尽是荒凉的景象,除了寒风,还是寒风。
一行人约有三四十个,租了老板五张桌子,这桌子是方的,四周是铝合金的材料,泛着银白色的光;中间空出来一个凹槽,里面放上烧得通红的木炭,上面放一个铁网,这就能用了。
这样的一张桌子,同它主人讲价后,要付六十块钱。
人呢,三三两两的来,洗菜的洗菜,烧炭的烧炭;有的腌制肉类,有的把土豆切片,更多的人烤火或看热闹。
我插不上手,便同他们一起看热闹。
终归是准备好了,那么,就开始烤吧!
然而,围在我们这一桌的却没有一个人懂得烧烤的技巧,只知道刷油,刷烧烤汁。
油刷得太多滴到木炭上,火苗一下蹿起来,吓得两个女孩往后仰。
食物呢?被烤糊了,染了一层黑色的物质,是吃不成了。只得夹出来扔到一旁,继续拿新的材料来烤。
05
通常这种场合是少不了酒的。
果然,往入口望去,一个人抱着一箱啤酒走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两个,一共就是三件啤酒。
其中一人放好后,便吆喝着让大家过去。
我在幼时看到两个原本是亲戚的人喝醉发了酒疯、大打出手后,便对这种“粮食精”敬而远之了。
我没有理会,顺手接过旁边的女孩子递过来的筷子,径直对付面前的食物。
碗里的食物有三种,肥而不腻的五花肉、外脆里棉的土豆和又酥又香的茴香豆。
倘若再配上一口小酒,那滋味,简直不要太好!可惜,我并不饮酒,那么,喝一点可乐也是可以的。
大家发出了愉快的笑声,纷纷打趣他。“你知道‘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吗?”我转头问旁边的人。
“你这厮,没半点文墨,也敢与我卖弄!”他深痛恶疾地回应。
“我本来是不敢的,但听说你昨天偷了人家的鸡后,就敢了!”我如此说。
“那叫窃,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嘛!”他红了脸。
吖,早上吓我的鸡约摸是昨天他窃的那只的亲戚,看到我和他走一起,所以便来吓我。
06
直到暮色苍茫,我们的辅导员因监考才姗姗来迟,一群人围了上去,一番嘘寒问暖后落座边吃边聊,说些上学的糗事,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一贯不喜欢热闹,只远远看着,偶尔也凑过去听几句,权当做做样子,之后便安心蹲在盛放木炭的不锈钢盆旁了。
天色已黑,空中飘着的牛毛细雨还不曾停,我和室友就借故离开了。
从棚子里出来,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房间里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一场细雨,把一天的疲倦都淋走了。
我们三个人,还有同班一个的可爱女孩,走到带着路灯的柏油路上,搭了个车,往学院方向赶去。
雨势渐大,雨点扑打在车窗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寒气从门窗缝隙里渗进来,往心里钻去。
我搂住胳膊,渴望搂住散落的青春。
这场短暂的、最后的聚会,于我而言,至此落下帷幕——这预示着,我的校园生活,或许走到了尽头。
不知我年迈后,是否还能想起这群同样闲散的年轻人,这些有趣且单纯的灵魂,这样可爱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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