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说回15岁那年,在一个平常的课间,我在和同学嬉笑聊天,路过低年级的门口时,被一个女生叫住。
我回头看向她,笑意还挂在脸上。
她对我说“你妈妈叫你回去”
因为知道家里的爷爷身患重病,我瞬间警惕了起来,问她“为什么?”。
然后那句“你爷爷死了”毫无感情,甚至略带残忍的传进了我的耳朵,突然间整个世界变的格外的安静。
我记得我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是难受,不是痛苦,而是愣在原地,仿佛被时间封印住。
等我缓过来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不相信”,”没有听到我家人亲口告诉我这个事,我不相信”
我突然使劲的甩开同行伙伴的手,准备跑开,她拉住我,问我要干嘛,我说我要给家里打电话。
那会的我没有手机,如需打电话,也得向有手机的同学借。
可是当我跑上二楼,我却死死的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嘛,教室门口那一群伙伴,他们都盯着我,仿佛意识到我的不对劲。
我走回座位上,依旧原地呆住,直到一个朋友把她的手机,递到我的面前。
拿过手机的我,按号码时手一直在颤抖,而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和大脑才仿佛慢慢的恢复知觉。
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我的爷爷肯定是不在了,但我却在心里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我妈接电话的声音很平静,我也很平静问她,是否有托人叫我回去,她说没有。
一阵沉默后,她叹了口气,说“你回来一趟吧,你爷爷走了。”
我仿佛再一次受了刺激,这一次的反应和第一时间截然相反,我慌乱的把手机扔回给朋友,慌乱的往教室外面跑,甚至因为太过慌乱,差一点摔倒,可我的感觉依旧不是痛苦。
我就那样跑过了校园,跑过了镇上的街道,一直拼命的往前跑,直到跑不动了,我才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痛苦充斥着我的胸腔和大脑。
我开始喘不上气,身体开始发软,不得不原地蹲下来,然后眼泪才开始出来,眼泪来的很凶猛,嘴巴却张不开,发不出声音,我只能强压着胸腔的疼痛,从喉咙和鼻腔里不停的发出呜咽声。
后面的整个人,都是自然且麻木的。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看到家人很平静,但都略显疲惫,在进进出出的张罗着丧事。
而我坐在一旁,只在旁人提到爷爷生平时,才克制不住的掉眼泪。
而我也很快恢复了胃口,甚至有长辈开玩笑说:你爷爷生前这么疼你,你看着也不怎么伤心嘛!
我笑着回:人已经走了,但活着的人也还得好好活的嘛~
5年后,奶奶突然也走了,而我是第一个发现的。
我摸着她的身体,胸口还是温热的,但不管我怎么推,怎么叫,就是叫不答应他。
在推搡的过程中,我不由的带着哭腔,但这次短短的两分钟,我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挨个拨打家人的电话。
我告诉他们的语气很平静,他们接受到消息的语气也很平静,都是回答我“好的,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因为爷爷的三个孩子都已定居在外省,我是因为上学还在本地,唯一的大姑也在隔壁镇。
所以通知完家人后,我又跑到隔壁告诉了一家亲戚。
于是所有的亲戚从镇上的四面八方涌来,将灵堂布置好,将奶奶放置棺材里,购买好丧事需要用的东西,等待着我爸这个长子回来主持大局。
奶奶下葬后,我走在回程的路上,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看着我姐说了一句“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爷爷奶奶了。”
然后我和姐的眼眶湿润,沉默着走完了接下来的路。
后来无意间和大姑聊天时,她说,两次接到父母离世的消息,一次在半夜,一次在凌晨,她都在床上。
挂断电话后,她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要干嘛。
隔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爬起床,准备着回家。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没有我看到的那么平静,他们只是很快的恢复了自己的情绪,扛起一个成年人的责任。
而我也在这个过程里,经历了不同的心历旅程,从一开始的孩子状态,到后来略微能为父母分担一点。
也略微体会到成人在一些时候,放下自身的痛苦,硬着头皮扛下生活里的苦难。
而我也是在那两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如果有人问我,成长的感觉是怎样的,我总是会想起亲人的去世。
然后我的感觉是,心里酸酸的,涩涩的,闷闷的。
葬礼结束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家人回到了各自生活的城市去,而我一个人开始了在陌生城市的大学生活。
在那四年里,白天看起来好好的我,会因为想到爷爷奶奶在一些夜晚睡不着,也会因为半夜梦到他们而突然惊醒,恶梦变的多了起来,因为思念在深夜里流泪也多了起来。
这种情况在出社会后有所好转,只是在想到他们时,心里五味杂陈,有思念,有难受,也有温馨。
只是有时候幻想,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待一会儿,我希望回到什么时候。
我希望我能回到小时候的一个下午,坐在爷爷奶奶老房子的门前,晒着午后的太阳,看着阳光从门前树林里穿过,看着树叶在风中摇曳。
哪怕我看不见爷爷奶奶,但我想回到那个可以感受到爷爷奶奶还在的时间里。
什么都不做,就那样,静静的门前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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