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女儿从欢乐谷出来的时候,女儿是不开心的,女儿想跟小朋友们一直玩下去,甚至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去,而她因为头晕想早点回家了。女儿比她要开朗,也比她爱人际交往,不管何时,只要有小伙伴在楼下叫女儿的名字,女儿便欢呼雀跃地出门去了,她看着女儿开心地出去玩,她也开心,尽管她喜欢宅家。
她和女儿一路沉默地进入了地铁站,今天是周五,现在正是下班高峰。地铁站里挤满了人,在一条长长的队伍后面等了大约两分钟,地铁来了。地铁很多,但人更多。很多人下车,但更多人上车。她和女儿在车门亮起红灯的时候勉强地挤进去了。女儿机灵,往车厢中间去了,抓着一个吊环,站得挺稳。头晕的她想抓住一根把杆,但是无奈手都无法伸起来,她只好将两只脚挪宽一点,勉强保持平衡。
车厢出奇地拥挤,也出奇地安静,是口罩封住了大家的嘴巴了?还是手机吸引住大家的专注力?总之,所有人都只是一种状态,带着口罩,看着手机。她是不能看手机了,刚上车刷乘车码时,手机提示,剩下不到百分之十的电了,她给手机开启了省电模式,保证到站时还可以刷乘车码过闸出去。
所有人都在看手机,除了她和女儿。女儿没有手机,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铁上张贴的关于疫情防控的温馨提示,也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每到一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上来的人一律都带着口罩,并且很快和车厢里的人保持同一种姿势,看手机。大约五站后,在女儿的身边有两个人下车,空出了两个座位。女儿坐下后,招手让她挤过去坐。她艰难地挤过人群,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她想道歉,但就在开口的瞬间,她觉得没必要打破这种安静,更没有必要打扰他看手机,他对她刚刚的撞击,应该是毫无知觉。
女儿坐下来,百无聊赖地取下她的学生卡的卡套上的绳子,把玩起来,她把那根手指般宽的绳子,不停地手中卷起来,卷起来……卷成了一颗幸运星。卷好后,又把它展开,再把它卷成一颗幸运星,再展开,再卷……就这样重复地卷了五次幸运星。她停下来,看了看周边,把所有戴着口罩,看着手机的人看了一遍。她又开始把玩手中的那根绳子,这次试图把它卷成一朵玫瑰花。前几天,她从服装设计兴趣班回来时跟她妈妈说起过,老师教她如何用一根彩带卷出一朵玫瑰花,还带回来一朵她在课上卷的玫瑰花。绳子不如彩带柔软。她用手中的绳子吃力地卷出了一朵并不太像玫瑰花的玫瑰花。接着她卷了第二遍,第二次卷得像多了,又卷了第三遍,更好看了些,可能是她始终都不满意自己的作品吧,她就一直不停地用绳子卷着玫瑰花,卷好了,展开,再卷,再展开…………
一切都那么正常,车子每到一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所有人,没有面目,没有声音。每一站,既是某些人的起点,也是某些人的终点。
而她也许是因为头晕的缘故吧,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慢慢地变轻,轻得快要升腾起来。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开始她还能辨别身边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慢慢地,她只觉得身边一个个的人影,来来去去……
车厢里有很多人,车厢里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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