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记

回乡，是每一个离开的人一直不能躲避的念头儿。

我们总要找个理由回乡。

二姨家的小院

二姨八十岁生日，仅使是周一，我还是在上班一小时后，不能说服自己安定下来而驱车上路。

一百多公里，不是很远。我一路的思绪都是飘忽的，似乎想起很多，又似乎没有重点，在一个交叉路口，我甚至因为没有集中精力去看直行的车而险些撞车。

我只能告诉自己，控制车速。可有时候，我发现迈速表的指针还是常常会顺时针在走……

十二点半了，二姨很惊讶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这么远带什么生日蛋糕！

她哪里知道，我关心的是蛋糕是否被颠得变了形状？幸好，我当时对蛋糕师傅的嘱咐是管用的！

虽然，二姨嘴里说着埋怨我的话，可是，她心里一定是高兴的。我也听她说着谁和谁的生日上有蛋糕的话——显然，二姨心里也默默希望有一点儿仪式感的吧？那样，我就觉得是对的了！仅使我清楚，二姨真的不在意一些所谓的仪式！

我一直没有写二姨的文章，最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写！或许我怎么写，都不会让我自己满意！我根本写不出她对我的好的万分之一。

所以，我宁肯埋在心里不写！

我妈不止一次说过:你二姨身上，有你姥爷的影子！只有她继承了你姥爷的品质！

妈还说，这世上，唯一让我不惜送出任何礼物都不觉得能表达感激的，就是送给你二姨。

我是记得的，也是能理解的！妈说，我生你的时候，家里没有一滴油，是你二姨夫送来的一瓶豆油养大了你！

或许，比这更深厚的亲情就是从我一出生就开始的吧！这么多年，怎么会忘记！

我知道二姨对我的偏爱！

前天，我仔细观察了。二姨还保持着把一碗鸡肉里最好一部分夹给我的习惯。但是，她看我一直在挑着蘑菇吃，最后无奈的放下了筷子——她知道，我不是当年的那个小馋猫了，也不是那个小瘦子了！

可是，我懂！二姨放下给我夹肉比给我夹肉，多了更多的爱——高血压少吃点肉更好！

所以，当你觉得这世界上有人如此深情的爱你！她是你的近亲，她无私而纯粹！那么，你对那句“人间不可惜”的话，一定是否定的！

你在亲人那里是可以看清自己的！

院墙

当然，你也能从亲人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生活启示——

国新，是二姨家的表弟，小我半年。小时候他从不叫我一声哥。他高我半头，可能是叫不出口的！但一定不是要蔑视我，因为，他没那么狭隘！

国新一面要照顾二姨，一面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东北的小村庄。不知觉，他在村里呆了好几年了。他也不讲究穿戴，冷眼一个北方种田大叔的形象。

一个鲁迅美术学院的高材生，一个三十多年无一日不研磨练笔和读书的大隐士！就安静的蜗居在百十户人家的小村里。日出而画日落而读月升而思的人，是要一种怎样的自我修为来面对这个浮躁的社会呢？

我不去说什么高大上的理论给别人！我更无意拿国新的境界来和所谓的精英精神对抗！当然，我们都有自己对世界和人生的理解。不要给谁扣上标签就是对任何人的尊重！至少是对自由和平等的尊重！

我若自己能够透过别人更看清自己就够了！

国新在我看他写字的时候，有点歉意的说:八十岁的人了，还在后厨忙着，我躲这儿写字有点不像话吧？

我说:写字的兴致不是时时都有的，就像写小说要有灵感一样！

他微笑，知道我懂他！说:把剩下的半页写完吧，不然，这一天像虚度了一样！

然后，不说话，看一眼诗词，学写他的金农去了。

我默默地看他写完，我不懂字。但我能看出他的认真！

之后，他说，你帮我录像一下写字时候手的姿势和状态！

我有点疑惑——你几十年写字，画画，不是一直在看自己的手吗？

回乡小记

他回看我给他录的小视频，自言自语。有赞许也有不满意。然后，反复写了三页字，说:有点分心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手势和笔势上看出“分心”的。我只是好奇他落款为什么会写“白石兄存念”。或许，在他的时间观念里，白石是他的兄长吧？未来，那是历史长河里的两个名字吧！

我还傻傻的问:你写字的握笔姿势和我们上学时老师教的不一样啊？国新就笑了:这些功夫之外的东西，不影响字的内涵！

我上中学的必经之路

吃过饭，我们一起去几里外的老姨家，那也是养育我长大的小村庄。

以往，我会回到我家的老宅外拍照的，虽然离开有些年头儿了，可是，那里的记忆却是一生的。

这次，我就没有去。我似乎也接受了城市里的那个家。老姨夫七十六了，还硬朗到可以干些零活儿。他问我:从你二姨家到这儿，怎么不开车回来？为了省一脚油？还是低调？我不回他，我搂着他朗笑！他真的不知道我走在那条小路上的心情——尤其美好！

老姨夫不知道，我和国新表弟一路聊的畅快:我们聊了郁闷的初中时光，聊了高考和教育模式，聊了民国的文学大师，聊了别处的山水以及我们共同走过的路径，当然，还有彼时的心态和未来的方向……

老姨夫更不知道，我写他的文章刚被纸媒的编辑看中。我有那么一刻是想告诉他的:你的故事变成铅字了！可是，我忍住了！那可能不是他关心的，我和他说，今年的玉米价格会涨的！姨夫就开心的笑了！

老姨夫的大孙子也在去年上大学了，将来也可能留在某一个城市里穿西装喝咖啡。姨夫是该高兴呢？还是为他深爱的土地而感到遗憾？

当然，我是会因为再也吃不上姨夫在灶堂里的烤苞米而遗憾的！

月在乡野

是夜，我又回到二姨家里住。

二姨为我第二天早走而包了饺子，酸菜五花肉馅的，我喜欢的味道。

二姨，国新和我，围坐在温热的火炕上包饺子，漫无边际的想到哪儿聊到哪儿。国新突然说: 这情境就该是幸福的了！其实，这也是我含在嘴边刚想说的话啊！

回乡！就是让你这么真切的感受着幸福！

三哥手工

其实，回乡的情感是复杂的！尤其是我发了朋友圈后，很多的留言。他们多数和我一样——只是，他们还在冰凉的马路上穿行。

最后，感谢三哥的手工崖柏雕件被我夺爱了！因为，我真心喜欢！

也说对二姨家的大公鸡说声:对不起！用你的大锅炖祭奠了我的馋虫！

二姨家的小村

小村，想想就回来的地方！

回乡——让心安宁，让爱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