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打包好了所有行李,下学期就要搬寝室了——这个学校的惯例,每升一级,就往下搬一两层,同级的清北班和实验班的住下层,平行班的主上层,方便,可也有些轻视的味道。
所谓打包,是把所有的书、衣服还有生活用品都收好,要么带走,要么放进柜子里,或是用极大的黑色塑料袋——寝室楼下用于收垃圾的那种,装好,然后一一归置。听上去简单,却往往需要至少一个家长来帮忙,这么重的书,不是白读的。
她是一个人,父母都在打工,没有人来接她。她家住在县城,不对,是县城的一个镇子,现在改名叫街道了。寝室的空调已经断电了,打包所有的东西,把她热得大汗淋漓,去厕所洗了好几把脸,出来又接着收拾。
她刚刚被分进了文科清北班,两个清北班,偏偏其他三个同学都进了另一个班——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她才来的时候,这个年级就只有她一个来自她以前的中学,一个不为人知的中学,甚至连名字都取得很小气——五溪中学。
至于清北班,又怎样呢?他们中的不少人明里暗里瞧不起平行班的,平行班的没少受眼色。那日,她去五楼办公室找老师拿卷子,一个实验班的女生认出了她不属于这一“尖子生”的楼层,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甩头就走开了。
曾经梦寐以求,如今细看,里面也不少多蛀虫。
室友说,下学期不住寝了,父母在学校外又买了套房子。她有些惊愕,本区云集了市里的重高,房价想来不低。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同学们大多家境殷实,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下楼的时候,她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提起这个行李箱的——全是书。不禁咒骂,为什么不在楼梯旁设一个滑坡,让人费了吃奶的劲儿。
往下走了五六步,箱子拖着她的重心往下沉,整个箱子拖着人往下奔,眼看快要扑倒了,双腿总算站住,上身已经扑到了箱子上。
此时,一位同级的同学母亲叫喊“天啦”,赶紧走过来,“妹妹,没事吧我来帮你搭把手”。
“没事,没事,谢谢阿姨。”
总算到了一楼,再次道了谢,看来,想要再扛着箱子走一个上坡去车站是不大可能了。寝室楼下好多棒棒——这座城市所特有的职业,就靠一根扁担和几根尼龙绳下力气讨生活。
她问了价钱,比她理想的价格贵了十块,不过,今天也许可以奢侈一点。
棒棒没有用扁担,而是直接把行李箱扛在了肩上。棒棒身高不到一米六,穿了双塑料拖鞋,脚趾甲里还有黑泥,让她怀疑他会不会跌倒。不过,棒棒步子很快,让她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棒棒越过超常到了南门,却发现南门锁着,又不得不折回,这让她有些心痛棒棒下的劳力。
城市发展得这样快,棒棒的市场已经早不如二十年前那样宽了。她也只有在期末搬寝室的时候才能一睹棒棒真容。
过马路的时候,她往天桥方向走,却发现棒棒直接向马路那头奔去,不管她的呼喊。棒棒扛着箱子,拖着鞋,跑起来飞快。到了马路中央,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把箱子往肩上按劳,箱子已经倾斜了,却又始终没掉,一下子往下翻,又是一路飞奔。她终于明白了,这是为了省劳力,可她真的好怕,那来来往往的车子不长眼,他就会头破血流。
她只得飞快上了天桥 又往下奔,发现棒棒已经在前面车站等侯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妹儿 前面就是了。”
她无法说棒棒的对错,毕竟生活不易。
“嗯”,她给了力气钱,拖着箱子,往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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