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选择追随一支球队便要学会绝情,因为喜欢的球员终究会老去,会离开,会退役,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岁月更迭中也渐渐学会漠然面对人事更迭。青春岁月中有人来过又走开,本以为会从一而终的永远也会在一声惊叹中化为措手不及的远走他乡,再见时终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无奈,只剩各自为主真枪实弹的决绝。但在故地重游蓦然回首时,被岁月沧桑的面容,目之所及无不浸染了繁盛苍然的回忆,于是思念的藤蔓肆意泛滥。
永远都是那一抹不褪色的橘红在记忆里熠熠,永远是那支唱不完的歌在场上飘荡,永远是那起伏的呐喊在耳边萦绕,时光中的过客,用青春年华换回的荣耀,记忆是不凋之花永远繁茂朴卓,在岁月中酿造着最甜的歌。
蓦然回首已是十年,时光容易把人抛,徒留我满地捡拾记忆的碎片。
今年上港颁奖礼上响起了那首久违的《超越》,“千万双手一起拍响,踏着绿茵汇成欢乐的海洋,我们超越自己,超越赛场,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力量……”,一霎记忆决堤,泛滥成灾。
十年前上小学的我守在电视机前贪婪的注视着每个画面,一群橙衣少年在歌声中疯狂奔跑,奋力抬脚射门,喜极而泣相拥痛哭。那时的图拔依然带着功勋教练的飒飒风姿站在场边指挥若定,全然不见后来功成身退时的无奈;那时的李蕾蕾虽已不是当打之年却依然神勇,毫不费力扑出对手的必进之球,在庆功宴上洋洋得意举起胜利之杯;那时的李金羽还依然可见当年弯弓射大雕的飒爽英姿,进球后的身影奔跑在绿茵场的每个角落。
2008年夺冠的奖杯交在队长手中,举着奖杯的舒畅像个孩子一样又笑又跳,缤纷的纸条撒满了金色的衣服,又从衣服上落满了绿茵场。记者祝贺他是唯一一个见证球队三次夺冠的现役球员,他低头不语,却一眼看到臂上的队长袖标,它像一个闪烁不停的黑夜灯光时刻提醒着自己作为队长的职责。原来转眼间九年的光阴已逝,当年那跟在大哥们身边的小弟今天也变成了独顶大梁的队长,身后同样带了一群需要他照拂的愣头青年。
像不停的接力赛跑,总有下一个人接过队长的袖标,结接过的人肩起新的重任,送出的人则完成了自己荣耀而又艰巨的使命,功成身退。2010年舒畅退役,我记忆中的第一代球员开始离开。李金羽退役,李蕾蕾退役……许多人还没来得及仔细了解便已从记忆中早早谢幕。
同样是夺冠的2008年韩鹏终于获得了他渴望的九号球衣。
最后一场比赛前还和申花难分难解,冠亚军毫厘之间便可易主,终场哨声响起他和队友相拥而泣,这哭泣是以为会失去冠军的痛苦遗憾。泪水汹汹毫不留情,没有男儿眼泪不轻弹,有的只是因冠军得失而有的或哭或笑。还没擦干的眼泪又因冠军的花落流满了脸庞,只不过这次他哭的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埋怨远征的丈夫为何迟迟才归来,心底却乐开了花。
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离开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但那一天还是来了。在鲁能的14年里,121个进球,他是当之无愧的射手王,但2014年的那个冬天却离开的那么匆匆。有时觉得竞技体育太过残酷,它不给老去的球员机会,越留恋不舍时越要为自己的生涯离开,一人一城的的美好只属于极少数的幸运者。
离开三年后再一次踏上奥体的土地,只是这时的他已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空霸,身上穿的不再是那身熟悉的橙色球衣,周围人面依旧自己却已身在他方,只能在赛后球迷的眼泪与呐喊中回忆曾经并肩作战的辉煌。短短几分钟的上场时间填不满三年多的遗憾,呼吸不够奥体的风,看不完奥体的兄弟伙伴,回母队退役永远是不变的想法。
当年有点狂妄的边路追风少年吕征和相见总嫌短的耿晓峰远走申花,天赋秉异的崔鹏逐渐发福与球队渐行渐远,回来又离开的周海滨,短短几年间走了一个又一个球员,在他们逐渐褪去年轻的狂妄开始走入而立之年的沉稳与安定时,却也与球队越离越远。
当兜兜转转却又干脆利落的传来王永珀的转会消息时,震惊之余却更多的是平静。2016年那个宛若噩梦一般的赛季,一群人如在睡梦中浑浑噩噩的踢完一场又一场球,长期徘徊在降级边缘的尴尬却又真实的体验,真真切切的将自以为的豪门光彩狠狠踩在地上。那一年的王永珀缺席了大半的比赛,伤病困扰,教练战术体系原因,为了未竞的足球事业,出走成了是唯一的出路。14年的相依相偎是却一辈子都割舍不断的情怀,无论身在何方,牵绊永不断绝。
离开球队的后他常常关注着球队的消息。重回奥体的那天他哭的眼圈红红的,一条一条捡起球迷丢给他的球队围巾,细心的戴在脖子上,球迷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恍惚间他又变成了那个和队友一起谢场的小胖,对着高兴的球迷又跳又喊。
陪伴我度过少年时代的球员终究没有一个逃得过离开的命运,他们希望与遗憾并存的踏上另一方土地,开启另一段或辉煌或平凡的球员生涯,我的少年时代也终于落幕。
似乎从恒大凭空出现的那个赛季开始一切都回不到原来了,无论对曾经叱咤风云的日子多么怀念,也只能接受眼前荣光不在的残酷现实。短短几年时间忘记了夺冠的滋味,消磨了对夺冠的渴望,平庸麻痹的度过每个赛季,即使偶尔登上第一的位置也绝不敢想象冠军将属于自己。每每想起总是为球队里努力拼搏怀有一颗冠军心的球员难过,一年两年甚至十年的蹉跎蛰伏球队挨得过,但球员短暂的职业生涯又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球队欠他们一个冠军。
队长初来的那年披着50的号码,是人人口中青春鼎盛的大好年华,有无尽的荣誉等待他去摘取,但谁又能保证自己做出的每步选择都是正确的呢,他来到荣光不在的鲁能,而所有的荣誉却被初出茅庐的恒大一一收入囊中。好像是命运嫉妒他以前的春风得意,如今故意要让他所望难得。当看着同龄人荣誉满载时他是否感到过后悔?
但他依然是那个最让人安心放心的队长,有时在比赛前紧张的心神不定,看到他坚毅冷静的表情我有理由相信每场比赛他们都会拼尽全力,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赢得比赛。每次发角球前他都习惯性的摸一下角旗杆,淡定的指挥着球员们站在应站的位置,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平静的表面下却有着海天一般的广阔。
如今他已不在是他人口中的小蒿,却依然不改低调踏实的性格,谢场时他会主动把年轻球员往前推,引导球迷给予他们鼓励,自己却站在边上默默看着他们享受胜利的荣光,更衣室中的合照他也总是占据在难以察觉的一角,有无皆可的存在于兴奋的环境中。他的实力足以成为瞩目的中心,却总是选择最不起眼的位置,谦卑、自省、内敛,永远是那个不骄不躁的三哥。
从不曾想到声称申花非卖品的王大雷有一天会离开申花,当他转会时那应该是感到悲哀还是庆幸?悲哀曾经一起争冠的球队会沦落到这般落魄地步,庆幸王大雷离开申花没有去其他球队。但其实都一样,都回不到从前了。
对申花时期的王大雷讨厌到骨子里,看不惯他那种张狂乖张的性格,输给申花的比赛中他是首当其冲的发泄对象,十恶不赦的敌军狂魔。又因一句转会费可以让申花留在上海很长时间对他耿耿于怀,有如仇敌。但一切的误会不满终会随着了解的深入慢慢化解,在鲁能的王大雷不是队长却胜似队长,成为不可或缺的球队核心。他会霸气的拿起喇叭喊出“在大球场上没有球队可以踩着我们往上爬”,他也会在比赛的最后一刻冲到对方半场助攻队友进球绝杀比赛,他会在球队连续输球状态低迷时主动站住来和球迷沟通,越了解他便会越被他尖锐的棱角所吸引,这样的人容易让人恨也易让人爱。
既然选择一路追随,便要无条件的承受人事更迭的痛楚,迎来送往中学会遗忘,学会接受。
今年在外漂泊的崔鹏重回球队,兜兜转转后离家的浪子洗心革面,家依旧张开最温暖的怀抱;又看到周海滨披上十六号战袍在场上飞驰,记分牌下的他是出走半生后归来的少年,依旧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今年认识了乖乖仔一般的姚均晟,每条微博都充满阳光积极向上;今年看到了不断成长的王彤,果决、坚定,鲁能的未来属于你;今年跑不死的小金子继续不知疲倦的奔驰,就像与太阳赛跑的孩子,永远纯真向上;今年戴老板越来越稳重,曾经的四大恶人之一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理智、成熟的戴琳。
旧人掩面痛别,新人意气踊跃,菱花留不住朱颜,时光跑赢了华发。浮生如梦,草木易凋,既然留不住便不如坦然放下。
拿的起放的下,只要球队不解散,信仰永远不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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