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185病情真相

深秋的风凉了，白杨树随风摇着树枝，枯了的叶子如蝶般纷飞。阳光撒在水泥墙上透出灰色的忧郁，许一航边走边帮顾小夕取头发上的落叶。

顾小夕挽着许一航的胳膊，时而侧过脸看看许一航。阳光落在许一航的眉眼上，他的眼神里分明装满了心事：“一航，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顾小夕这么会隐藏啊！你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不这样看着我？”许一航看着顾小夕笑，他的目光又变得很暖，像三月的阳光。他替顾小夕捋了捋头发。

其实许一航并不担心和高飞兄妹斗智，他担心的是高飞那一群“江湖”朋友。高飞虽然在监狱里，他外面的兄弟还在等他出来。有的人还时不时去探视高飞。他担心高飞出狱以后会指使那些人对付自己身边的人。那时小夕，小杰，朵朵会不会也有危险?

许一航和顾小夕走到了车站，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张骏打电话，张骏的电话却来了：“张叔，我和小夕正准备过来接小杰和朵朵。”

“你们到医院来吧，我等你们。”张骏挂了电话。

许一航看着顾小夕：“张医生不会是把朵朵和小杰带去医院了吧？”

“应该不会吧。”顾小夕笑着，她的心里却突然担心。张骏给她说过，王教授要来他们医院神经内科做学术交流。

“走吧。”许一航拦了辆出租车，他把顾小夕先扶上了车。

许一航和顾小夕赶到医院时张骏站在医院门口：“快点，一航，你再做个MRI，我已经给你预约好了。”

张骏领着许一航和顾小夕刚到了核磁共振室门外，他的手机又响了，是同科室的刘医生：“刘医生怎么了?”

“张主任，我这边来了个患者需要马上手术！”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焦急。

“好，我马上过来。”张骏挂了电话：“一航，你做完脑核磁共振，直接去我们医院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王教授正在那里进行知识讲座！”

“张医生……”顾小夕欲言又止。

“我尽量赶过来。”张骏看了一眼顾小夕，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小夕，帮我拿一下外套！”许一航看着顾小夕忧虑的模样：“没事，张医生说了，我脑部的淤血散了就会好的。”

“嗯，我知道你没事！”顾小夕挽住许一航的胳膊：“要不我们等张医生过来?”

“他要是去做手术了，我们要等多久呢？”许一航笑顾小夕的不安，他觉得她是过于担心自己。

“许一航，许一航……”核磁共振室的医生喊着。

“来了！”许一航摘掉婚戒递给顾小夕：“等我出来。”

顾小夕看着许一航走了进去，她的心里无比慌乱。一会儿一航拿到核磁共振影像报告单肯定会去神经内科，自己又不能拦他。王教授揭穿张骏和自己的谎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航怎么接受残酷的事实?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希望着健康……这太残忍。

张骏提前给顾小夕说过：“小夕，纸包不住火。一航早晚会知道我们骗了他。一航的病一直控制不住。现在王教授来了，我们试试联合用药，看哪种药更适合一航，这样会少走弯路。癫痫的试药过程很麻烦，北京的专家临床经验比我们丰富得多。”

“这么长时间，一航一直以为自己的病会好。如果他知道了实情，他怎么接受?”这是顾小夕最担心的。

当日张骏看着许一航和顾小夕分手后异常痛苦，他和顾小夕在神经内科的广场上沟通后，确信小夕不在乎许一航的疾病。他知道许一航也是因为这个病不想拖累顾小夕，所以他想出这个办法。

“小夕，一航比同龄的年轻人承受的东西多得多。”张骏当时无比肯定。

顾小夕在核磁共振室门外来回地走，她的心底满是焦虑。她害怕许一航接受不了现实，更怕许一航知道被欺骗而情绪激动。

十分钟左右许一航走了出来，他注视着顾小夕好一会儿：“小夕，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顾小夕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一航，我刚才胃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喝的粥不卫生?”许一航说着拽住顾小夕：“我们去看医生。”

“没事，这会儿好了。”顾小夕想给许一航说实情终于没有说出口。

许一航握着顾小夕的手：“你怎么突然胃不舒服？我们做做检查吧？”

“不了，我好了。我们去取你的核磁共振影像吧。”顾小夕不敢看许一航的目光。

许一航取了影像报告：“小夕，我们去神经内科吧！”

“我们再等张医生一会儿?”顾小夕说。

许一航看着顾小夕笑了笑：“走了，我们自己去。”

“一航，我们……”顾小夕恨自己没有勇气告诉一航实情。

许一航注视着顾小夕为难的表情觉得不对劲，按理说让北京的专家帮自己看病，小夕应该是高兴的。她在担心什么？怕治不好?

许一航和顾小夕拿着核磁共振的影像报告到了神经内科。他们敲了敲门走进去，王教授正在给几个神经内科的医生讲临床经验。

“请进。”王教授看到了许一航。

“王教授，您好。我是许一航，是张骏主任……”许一航伸出手和王教授握手。

王教授笑：“张主任把你的影像资料给我递去了北京，我当时还邀了天坛，宣武，北大的好几位神经内、外科专家一起研究过你的脑电，CT,核磁共振影像资料。”

“王教授，我真不知道怎么表达对您的感激之情！”许一航握着王教授的手。

王教授看了看许一航：“还有发作吗？吃奥卡西平怎么样?”他从顾小夕手里接过许一航的核磁共振影像报告。

王教授把许一航的影像报告取出来放在影像屏上：“你们也来看看这个MRI，这个是很典型的脑外伤引起的癫痫但他的脑电是正常脑电，像这种我们可以根据临床经验诊断为癫痫。谁能看出来这张影像报告的脑外伤结疤在哪里?”

几个年轻的神经内科医生都很沉默。

王教授笑了笑：“从这张影像资料可以判断这个患者发病时口眼歪斜是向右侧；若有肢体抽动是右侧抽动。”他用手指指着结疤处：“他这个疤痕在左侧大脑，和最早的影像报告比疤块小了些。脑外伤引起的癫痫是继发性癫痫。癫痫目前的治疗方法就是外科手术、药物控制，生酮饮食，很明显这个患者的疤块和动脉血管太近所以不适合外科手术……”

顾小夕在佩服王教授的诊断时侧过脸看许一航，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去握许一航的手。

许一航抽回了自己的手：“王教授，我这个不是淤血吗？这意味着这个病要伴我一生吗？”

“谁给你说是淤血?这是疤块。我们会诊后，我告诉过张主任。”王教授看着许一航：“不用担心，只要你按时服用抗癫痫药……”

许一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住了，他甚至没有听清王教授还说了些什么。在顾小夕拽他时，他才和王教授告辞。他心底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许一航走到了医生办公室楼下，碰到了赶来的张骏：“张医生，淤血和疤块你看不出来吗？”

“一航，抱歉！我把抗癫痫药放到了溶血栓的药物瓶里让你吃，我是想……”张骏望着许一航一脸的绝望，他真不知道怎样说好。

“张叔，我那么信任你。小夕是无辜的，我这个病是一生，我会拖累她一辈子！”许一航绝望地喊。

“是我让张叔这样给你说的。张叔不这样告诉你，你会回到我身边吗？你会和我结婚吗？”顾小夕哭。

许一航看着顾小夕：“小夕，咱们俩脑子有病的是你！你自己先回家吧，我想静一静。”他径直走出了医院，这时暮色已至。

“一航，一航……”顾小夕喊着，她害怕许一航受了刺激发病：“一航……”

许一航没有回头，他快速地走进人流里。他的耳畔反复响着王教授的话语，他的心里绝望再一次战胜了希望，他的思绪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