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度相公——社火短剧

花子度相公——社火短剧

且说各路狮子队一阵狂舞打开了场子，社火开始了。

先是船姑娘划着旱船悠悠出场，船姑娘乃江南打扮，眉清目秀，穿一袭鸭蛋青窄袖衫，别着簪子鬓花，众人一阵喝彩。

旁唱：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转入池中忽不见，闻歌却知有人来。

此时，船姑娘袅袅婷婷，荡着旱船绕场子一圈，来到场中央，悠悠的荡着，唱起一曲悠扬婉转的《采莲曲》：

满城月水烟微茫，人依兰舟唱。

常记相逢若耶上。

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

美人儿笑，似莲花出水，情短藕丝长。

船姑娘唱毕绕在一边。接着正戏开始，头一出乃是《花子度相公》。

一相青袍葛巾，手摇竹扇缓步上场，环顾四周，嘴里唱道：

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空余床。

床中秀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余香。

唱罢，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想我李秀才为着功名富贵，三载寒窗、十年苦读，却把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冷落在一边，郁郁成疾，竟撇下我孤零零一人赴了那黄泉。现如今功名也罢，夫妻也罢，都只做了浮尘幻影，好叫我心下苦楚，身旁孤单，却与谁诉也！

接着，一破衣烂衫的乞丐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上场，口里唱：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秀才奇怪：此李清照《浣溪沙》曲耳，汝一丐者却怎的晓得明白？难不成有哪个不开眼的仙女与花子对上眼缘不成？

乞丐笑道：足下才刚不是也吟的李太白《闺怨》吗？难不成官府规定，花子不得吟诗乎？

秀才道：非也！非也！吾家才刚乃怀思先妻，遂借太白诗抒发情绪耳。却不似足下无病呻吟！

花子道：秀才好埋汰人！一般都是爹生娘养的，你吟诗就是有情思念，花子吟诗就是无病呻吟？却不知花子也有想头哩！

秀才冷笑：也是该有个想头！看你身穿百纳衣，手端细花碗，拄的个文明棍，别个腰里鱼鼓简板助威风。好叫也么，只有一句话罢了。

花子跛身上前仰脸问道：敢问足下有何话赐教？

秀才一笑：茅坑板子上等狗——想头来的快！

花子摇头不悦：秀才家考试不中用，骂人却斯文得紧！花子也有一句话好送秀才哩！

秀才问：你却有何话相送？莫不是一肚子锦绣文章，没得用场，要送给吾家？

花子笑道：文章倒有一肚子，锦绣不锦绣不好说，但自分比世间那些苦熬日月，啃读死书却又失落名利场的书虫们，也强得许多呢！

秀才哈哈大笑：好一个阔口细舌的花子，自家餐风宿露，披星戴月的，吃了上顿，还想着下顿儿没着落呢！有甚的锦绣文章，依着吾家来看，不过一肚子冷剩隔夜饭罢了，那可确是百家的味道呢！

花子冷笑：秀才家，你这叫做尿脬打人，好有一说。

秀才问：何说？

花子摇摇头：虽不咋的，只是骚气难闻哩！秀才家功名场里人，你只知花子披星戴月，餐风宿露，那知晓花子也有的自在哩！你且听来，遂敲着简板唱道：

千家饭足可周，百衲衣不害羞。

说甚么破设设歇这皮肉，学人间公子伯侯。

闲遥遥唱些道情，醉薰薰打个稽首。

抄化些剩饭残酒，咱这鱼鼓简子权当做行头。

说得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却向明日求。

却道也么，落得个散淡无忧。

秀才笑道：我道是甚么好生活，也只不过是丐家常事耳！吾家读着圣贤书，只盼着谢庭兰、燕山桂、登科必，占鳌头，金榜题名时，蓝衫换紫衣。到那时却不是：

富贵荣华享不尽，重重锦上花添色。

花子一拱手：如此说来，花子这厢恭祝秀才家高登皇榜！看着秀才家的样子，却好似小狗娃儿带铃铛——颠着屁儿的高兴呢！我花子却是打柴的拼着放羊的，罢了！不跟状元郎絮叨闲话，花子还要寻住处挺这不值钱的身子呢！相识一场，就送秀才一曲歌谣听吧：

功名万里忙如燕，斯文一脉微如线。

光阴寸隙流入电，风霜两鬓白如练。

尽道便休官，林下何曾见，至今寂寞彭泽县。

世人都围着功名转，哪晓得散淡神与仙。

天上人间都游遍，勘破时，人生无处不青山。

唱罢转身离去。秀才闻得如醍醐灌顶，随即挥手：花子慢走，也带挈着秀才则个！

花子道：带你怎的？秀才道：只为那“散淡神与仙”。花子道：如此说来，秀才悟了？悟了！悟了即好！且再听吾家道来：

真武藏玄机，真君弃假象。手持慧剑斩三尸，龟蛇一气相迎迓。

世俗名利皆虚幻，荣华富贵道中求。愿人省悟踏云行，好来。

秀才道：呀！原是北方真武祖师，秀才造化了，今儿个遇见真人，却把那世俗功名全抛却到脑后！遂做个鬼眼跟花子而去。

众人大笑。

——节选自在下《娘娘传奇》第二十七回 拜大年李府开夜宴  闹元宵卫城放花灯

最近无空写文，只好节选小故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