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芷，01年，英专生。
01
我第一次注意到涂，是因为他那一身在人群中格外亮眼的黑衣。
冬天，我们都穿着蓝色大棉袄，他就穿着黑色羽绒服。
季节更迭，他的衣服却没有因此而发生什么改变。
在我的印象里，他几乎每次都是全身黑，所以每次都那么亮眼，连我这个高三只顾学习的人都会多看他几眼。
即使学校规定了每天必须穿校服，他还是“放荡不羁”地穿着黑色外套在校园里恣意游走，丝毫没有把周围身穿统一蓝色校服的人放在眼里。
好像在他眼里，只要足够帅，就可以了。
02
和涂最初的认识，开始于高三，地点是拥有独立卫生间的科技楼。
碍于教学楼里的厕所没有私人空间，我和班上几个同学总是爱跑到较远处的科技楼上厕所。
而我和涂总是会在4楼卫生间门口碰见，要么是他站在门口等他同学，要么是我站在门口等我同学。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他一出卫生间，抬眼就是对方。
之前碰见几次，我都没太在意，只是在想：这个学生好叼，每天学校门口有专门检查校服的老师，居然还敢不穿校服。
再之后，我们偶遇的地点又增添了好几处，从最初的洗手间，到下楼转角楼梯间，到车库。
我们学校的教学楼4楼是复读生班，5楼是文科班。
我在五楼，他在四楼。
我在五楼左上角，他在四楼右上角。
明明左右都有楼梯，他却喜欢走我们这边下楼的楼梯。
不言而喻，每到下课，涂那一身格外亮眼的黑衣，总能让我从老远就知道是他。
这种情感很奇妙，以至于后来，我余光看到任何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生，都会以为是涂。
我和他都属于那种一下课就死命往教室外跑的人，所以几乎每天，我们都可以遇见。
有次慢慢排队往下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就故意把背挺得很直，走得像模特走T台一样。
或许是以为能让他看见我，或许是想让他生出“这个女生，我好像在哪见过”的念头。
因为那个时候，随着人流流动，我知道，那抹黑影就在我的旁边。
除了楼梯间，我和涂遇见最多的，就是车库了。
学校有三个车库，偏偏总是那么巧，我们都停在了第一个。
我一直觉得我们每次的相遇，都是特别特别巧，特别特别有缘分，仿佛是注定一般。
03
就这样经历着无数次的“偶遇”，我好像格外喜欢留意那个黑影了，每次的心绪也不一。
高三周练，虽然每次想到周练都很头疼，文综写得手酸得要命，可是如果在去教室的路上看见涂，我就会莫名的欣喜，觉得这一天很棒。
晚自习下课，走到车库取车，没看见涂就有点莫名的失落。
因为我永远是在等待偶遇，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出现。
有一次晚自习下课，我在车库取车，看见涂和一个女生一起走，连车也没有取，好像是专门先送女生回家，再准备回来取车。
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对自己以往的所有情绪很无语，觉得自己的举动、注意都很不应该。
因为我高三了，我的使命是考大学，而不是用来关注情情爱爱。
就在这样的情绪里，我下定决心，不再关注涂的任何事情。
我试图忘记他是理科班的，忘记自己曾经因为想看见他，就假借等理科复读班同学的名义，站在四楼门口瞎晃。
那几天像在赌气一般，我不再下课铃一响就往下跑了，而是等下课铃响后五分钟再下楼。
那时候排队的人少了，走得也顺畅些，也没有从四楼右边慢慢走来的涂。
我心想：也好，我晚下来没有错，不看见就不会想了，学习为主，学习为主。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当我走到车库门口的时候，涂居然骑着他那辆黑色电动车出来了。
我的心情超级复杂，故意把眼光移到别处。
于是，涂就骑着电动车从我身边“灰溜溜”地开走了。
我好像又后悔做出原来那个再也不想看见涂的决定了。
其实，这样的决定总是时有时无。
在同学眼里，我是个决心很强的人，但每次我都和她们说，其实我特别容易被动摇，比如在涂这件事情上。
04
发生在大考完回家的那件事，让我既惊讶又疑惑。
那个时候，朋友不小心摔了腿，我扶着她从涂教室旁那个楼梯间下楼。
其实在下楼的那刻，我在楼上就看见了涂，他和他同学正站在栏杆那里说话。
当我扶着朋友下楼回家的时候，余光里，我隐约看见涂突然回过身，朝我们这边看来。
事实上，他的确回头了。
我本能地抬起头来，望向昔日我不敢直视的人。
时间没像电视里那么戏剧化地静止了。
我只觉得诧异，之后随着涂的转身，我又开始扶着朋友往下走了，就好像我们的对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可能因为朋友的声音转过身，我呢，因为有人看我们而本能地抬头。
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涂是因为注意到我，才回头。
我也知道，这样说很牵强。
究竟为什么要突然转过头来？
到如今，这件事依旧让我觉得很疑惑。
05
随着高考离我们越来越近，每天能偶遇涂，就是让我平淡的生活里值得高兴的事了。
“涂”，这个我不知道真实名字，只知道班级，只看见过很多很多次的人，与我的高三挂上了钩。
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意义非凡的一年。
日记本里，“涂”叫复读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统称。
很多次，因为成绩偶尔下滑，而痛心与他“决绝”，把成绩下滑的原因归结于一心二用。
很多次，在草稿本上写下如今令人觉得很搞笑又很珍惜的字段，就为了让复读生在主席台看见我。
大考、一模二模，进了全校前15名的同学，可以在周一升旗的时候，站在主席台，看着全体高三师生。
怀着想让涂注意我的念头，我站了几次。
可惜，每次我都没有看见涂。
因为升旗，他也只好不情愿地穿着校服，融在了蓝色海洋里。
06
什么时候有“不希望耽误对方”的念头的呢？
是那次吧。
那次大考上线的校长演讲会，我看见穿着黑色外套的涂慢慢地随着人群往前走。
我好像知道，什么叫做为对方着想了。
因为涂是复读生，他这一年应该考走。
我也一样。
我们都应该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而不是拘泥于所谓的让人分心的情爱。
我突然在看见涂的那刻，摆好了所有的心态，他有他理想的地方，我也有我的。
或许，这种时而遇见的状态，就是我们彼此最好的状态吧。
我开始不去在意那么多了，而把每次遇见，当作疲惫时的开心果。
因为我和涂都有同一个目标。
这样想想，我当时真是一个心灵鸡汤大师了。
但好景不长，随着高考逼近，我和涂之间的缘分像远飞断线的风筝，从日记本中的“不见复读生5天”，变为“不见复读生15天”。
“好像一个从未说过话的人突然不见了，我开始怀疑他是否出现过。”
这样的心理，伴随了我高考后半部分的时光。
之前，每日早晨和朋友端着书到科技楼背书，我们站在复读生教室对面，我还会想，他有没有看见过我。
之前，我有自己内心的纠结，是选择学业还是爱恋。
选择了学业，我把车停在了第二个车库，把下楼的时间提晚。
结果是我想要的，想要的却让我难过。
哪次觉得真的很难过，我就会止不住地像往常一样，一下课就往下跑，跑到车库。
然后，我看见了涂飞快骑车的身影，就会有种欣慰的感觉，就像早晨看见他在栏杆处背书般。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都在奋斗。
可是，我既开心又难过。
07
拿准考证的那天，也是我们在校的最后一天，因为之后就该高考了。
我其实很犹豫到底应不应该给涂写一封信。
写，我怕会影响自己考试，我是个特别容易受影响的人。
不写，我觉得少了什么，在朋友看来也觉得是个遗憾。
最后因为我的家庭，我决定还是以学业为重。
在那最后一天，如往常般，我拿了准考证就走过科技楼的楼梯间，走向车库。
楼梯间人很少，因为我们班是最早拿的一批，其他班现在这个点都在上课，反正当我望向四楼时，他们还坐在教室里，教室外一个人都没有。
就这样，我和涂的缘分，从一开始的多，慢慢地，被高考消磨掉了。
高考临近前的十多天，涂一直没出现，我猜想他肯定和很多人一样回家了，因为压力太大了。
我就希望他能考好，我也一样，其他也不敢想。
6月23号公布成绩，回校拿毕业留言册和毕业证书。
我选了好看的衣服，以为这次命运会眷顾我和涂。
也许，有些话应该讲。
缘分好像已经淡了，我没有看见涂。
但我终于知道涂的名字了。
当毕业留言册发到手上的时候，我翻的不是我们班，不是看我拍得好不好看，而是不动声色地翻到涂的班，默默地看完，很快地收起来，不让别人察觉。
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涂的名字。
很高兴，日记本里，“涂”终于可以换个名字了。
很高兴，涂在“人生最为重要且艰难”的日子里出现过，虽然我们未曾说过话。
也不知道涂有没有买留言册，现在知不知道我的名字。
从大学回家，坐上公交车，路过毕业留言册上涂写的地址，也会想，会不会还像原来那么巧，涂会上车。
我好像有勇气对你说点什么，又好像没有。
注：本文配图由作者提供。
今日小知识：
所有的暗恋都是小心翼翼的，有苦有甜。
最重要的是，它带来的所有小确幸，在那个“暗淡”的时光里，就像一束光照进生命里，让我能以全新的热情，奔向明媚的未来。
这是伍识的第 101 个故事
很高兴遇见你和你的故事
公众号“伍识”欢迎来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