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还是沉默

沉默，还是沉默。

从母亲进门的那一刻起，家里的气氛突然压抑了起来。谁也不敢声张，似开口的那第一句话都成了世纪难题。

母亲是昨天下午走的，拎着大包小包牵着姥姥，送姥姥回乡下老家。我们谁都不能猜测到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们又都心知肚明一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老来难，老来难。姥姥九十岁高龄，生命的长度快要赶上一个世纪那么长，却活得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为难。姥姥在我家长住快一年了，这是以往基本不会出现的情况，“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乡下农村的舅舅本就该承担起抚养姥姥的义务，作为小女儿的母亲却默默不计任何回报的照顾起姥姥，总是在姥姥病危病重之时接回家，看病吃药和父亲轮流照顾，父亲竟也毫无怨言。

小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感叹我们这个大家的幸福安康，看着电视节目里采访报道的那些家庭纠纷，我都觉得遥远。可近几年，不知是我长大了的原因，还是他们变老了的原因，这个大家不再如往常。我像是看到了和新闻里一模一样的对话、场景。我有失望也有害怕，我怕有一天这个大家最终土崩瓦解，连现在的摇摇欲坠都做不到。

人和人之间真是有着太多扯不清理还乱的东西了。我们家从妹妹出生以来就时不时的让姥姥在这里生活，农忙时姥姥就回家。十几年下去，妹妹都转眼上初三了，渐渐的我们习惯了有姥姥陪伴的日子，继而“日久生情”再也割舍不下。

或许，没有我做手术这件事情，那些隐藏在每个人心中的情绪就不会暴露。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千古罪人。我活下来，不仅浪费了我们家的积蓄，还挑起了所有的恩怨情仇。我是所有事件包括这个大家庭爆发的唯一导火索。

做手术那几天几乎我身边所有认识我与我亲近交好的人都见过我“最后一面”了，唯独“舅舅”和我那唯一的“大姑姑”。所以，整件事情有了积淀，追根溯源着“不养老”“没人情”一浪高过一浪，没完没了。

昨天，当姥姥说出那句“人老了就没用了，没用了就被抛弃了”，我吃着早饭就忍不住流泪，姥姥的步伐摇摇晃晃，几步路的距离也要扶着墙，走一步退三步的挪着。这样的姥姥该是让人禁不住生怜的，可搞不懂为何舅舅就是看不进心里。

渐渐我明白了，幸福是随着长大而慢慢做减法的，我要一个人吞下更多的泪水，就像母亲。

我亲爱的母亲，别哭了，我想为你擦去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