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南方的阳光还尚热,似乎暑气还未散尽,不过,青秀山的观音禅寺却格外清凉清香,我的中国花道—禅花课老师妙真此时正侍奉一场“佛前供莲”的花事。

妙真老师常说:“相由心生,今生貌美为何因?前世佛前供花人”。佛前的莲花幽香静雅,色彩清丽: 粉莲、白莲、紫莲,还有金黄和粉橘色叠加的复色莲花……。“佛前供花”是中国传统插花的起源,《南史》中有此一段:“有献连华供佛者,众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在佛教里,“华”字是个通假字,“华”通“花”,“连华”即“莲花”。这段“莲花供佛”的记载被认为是插花源于佛教的文证,也是中国插花史最早的历史记载。

中国人喜爱把荷花称为莲花,而睡莲也被称为莲花,到底莲花是指荷花还是睡莲?不仅仅是古人分不清,现在人也分不清楚。其实,莲花之名,是随着印度佛教传入中国的,中国最早的字典,汉初时的《尔雅》只是把荷花的果实称为“莲”,那时的荷花不叫“莲花”,叫芙蓉、芙蕖或菡萏。分辨荷花和莲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叶片,荷叶是不开裂的,而莲花的叶片均有一半径深度 V字开口裂缝。“莲花”的原产地在印度,“佛教里的“莲花”即“睡莲” ,我国敦煌壁画中的莲花图像,早期完全是睡莲的模样。


莲花与佛家有很深的因缘,走进佛教寺庙,随处可看到莲花形象。佛祖释迦摩尼的宝座称为“莲座”、西方极乐世界称为“莲界”、僧人们穿的袈裟是“莲衣”,佛经是“莲经”。佛寺也被称为“莲宇”。可以说,莲花就是佛家的形象代表与象征。

“佛前供花”的仪式里,妙真老师带领大家专注地修习禅花,“禅”是静滤、专注之意,禅花艺术理念来自中国佛教禅宗的精神。插花过程中,我们放弃日本花道中常用的“剑山”,将莲花的花茎修剪适中,直接投入浅盘花器里,这令当下的花姿更自然舒展。睡莲的习性是“日间开放,夜晚闭合”,因此,早晨是佛前供莲的最佳时间,晨间莲花绽放的瞬间也是最美的。妙真老师说禅花艺术是从四季轮回绽放、富有生命的草木中创造而来,美丽的花朵生命无法保存,这使我们更珍惜生命中每个当下时光,将花朵最美的瞬间提升到更丰富的艺术状态,将生命意识拓展延伸,把“珍惜当下、专注当下”的禅宗精神传承下去。

“禅”的境界是百分百投入当下,活在当下。这令我想起莫奈的睡莲,莫奈一生画了许多睡莲,从清晨至黄昏,他总能捕捉到瞬间刹时、稍纵即逝笼罩在睡莲中的光影美感。莫奈专注投入着绘画,他这样述说绘画睡莲的过程:“我画画时如果被人打断,就像割断了我的腿一样啊!我失去了机会,因为我正在追捕睡莲的色彩,光变了,色也就变了。它只能持续几分钟,一旦错过机会,我就只好停止作画了。”莫奈将生命力投入睡莲中”,眼前的妙真老师亦如莫奈般极致专注,近乎“忘我”,正如她感悟:“佛前供莲,我投入花的生命中,我就是那朵莲花,我即莲花,莲花即我。”


莲花暗香浮动,清雅静美,跟随妙真老师研习花道,忽觉佛家所言的“禅”并非神秘玄乎、“禅”不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彼岸世界,“禅”就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当下相加就是我们的一生,过去的日子已经过去,未来还没到来,无论人生还有多少时光,我们只能兑现当下,生命也体现在当下。佛前供莲,珍惜莲开的瞬间,享受莲开瞬间,在一朵莲花中参禅悟道,在一朵莲花中看到生命的真谛。

放下杂念,活在当下,一念一清净,心似莲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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