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是在与它四目相接的刹那,被它娇滴滴模样所吸引,才动了怜香惜玉的心,决定掏出碎银几两翻它牌子,是不是觉得太随性太可爱了,哈哈,性情中人大多如此。
明人不说暗话,我喜爱草木,胜过动物,不接受反驳。原因说来你也会觉得不见理喻。草木清爽干净怡人,没有屎尿屁臭气熏天的排泄物,且植物不会谄媚,不会生气,不会撒娇,管它贫瘠还是肥沃,管它风霜雨雪还是烈日灼心,都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节奏生长、成熟、死去、活来。两个字形容,纯粹!
或许来自乡野的缘故,打小就在庄稼地里钻进钻出,对草木有不可名状的亲切感,看见它们,情不自禁嘴角咧至耳旁,眉眼弯弯。喜欢听它们蓬勃拔节的声音,喜欢看它们灵秀的叶片迎风招展,喜欢摸它们丰收之后丰腴低垂的腰身。
椿天芽,光听名字,就知道它是属于春天的,春天的一簇新芽芽儿,长在春天的心尖尖上,独宠啊。
幼时老家后院有一棵白桃树,夏季硕果累累,惹得在池塘里光着腚玩水的毛孩子频频来摘桃子,气得我干跺脚。还有金秋十月,橙黄橘绿,缀满枝桠,满院飘着果实的清香。对吃的东西念念不忘,是孩子的自然属性。可我偏偏也记得还有一棵直愣愣光不溜秋的树,高耸在后院中间。春日的一天,父亲搬来梯子靠在树干上,单手拿着镰刀往上爬。母亲则双手紧紧扶着木梯,我仰着脑袋往梯子的尽头望去。
爸爸在做什么?
割椿天芽呀,母亲仰着头回答。
椿天芽,割了干什么?十万个为什么,我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吃啊。
树叶子有什么好吃的?彼时我还拥有一双5.0视力的眼睛,目及所处,树梢上有几撮绿中带红的嫩芽芽。
父亲摘入囊中,然后步步为营退回到地面。母亲接过椿天芽,稀罕的跟宝贝似的。我凑上去,待完成一次氧气与二氧化碳的气体交换后,拇指食指准确无误地捏住鼻头,嚷嚷着好臭啊!然后退避三舍,生怕臭气附体。
我和香椿的梁子就是从此结下的,不要说吃它,多看它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不是一家人,还是进了一家门。卿爹和婆婆对香椿情有独钟,婆婆管伙食的那几年,每年春天都会买香椿回来,过过嘴瘾。或凉拌,或炒鸡蛋,我自然是嫌弃的,拧着眉,一副唐僧初见人参果连连摆手模样——拿走拿走,有多远拿多远。看着卿爹和婆婆大快朵颐,讨论着香椿老嫩的话题,我表示疑惑:臭不可闻的椿天芽,好这一口的人,不少呢。
一个舞蹈班的同学,老家种植了好多亩香椿。对,她家把香椿做成了产业,远销全国各地。第一批香椿,价格不菲,每斤65元,跑赢了基围虾,敢与卤的上好牛肉比肩呢。只是人工种植的香椿,少了一些野性和自然的味道。
有人三番五次的用椿天芽诱惑我,我觉得阳春三月,不尝试一次,实在辜负春天的美意,既然遇见了,就买一把试试,毕竟试错的成本不高,错过的成本比较高。万一,像榴莲一样,不仅改变偏见,甚至还从此沦陷在别样的味道里了呢。
看着这一把叶子,很是养眼。待回家郑重地坐在餐桌上掐它时,特意拿到鼻子下嗅吸,奇怪,怎么没有那股臭味了呢。难道是狸猫换太子,假香椿?看面前满满一盘,不禁哑然失笑,树叶子有啥好吃的,脑袋里不断浮现出羊低头吃草和骆驼抬头吃树叶的情景。
焯水时,发生了惊奇的一幕,是物理反应吧,因为没有生成新的物质,只是红色叶子全部戏剧性变成了绿色,特有的味道跟热气一起升腾起来,挑衅着我的嗅觉。果然还是货真价实的香椿,哪里香嘛,分明叫臭椿更贴切。
切末,打上两个鸡蛋,撒上盐,拌好等下锅炒。晚上给卿爹一个惊喜,看,我给你炒了一个春天!多么诗情画意又浪漫满屋的一道菜。结果同学燕子非要我去“水悦城”那边聊聊,掐指一算,赶回来炒菜是不会耽误的。
只是三四好友一聚,相谈甚欢,美味的黑鱼和巴沙鱼更是纠缠住了我的味蕾。快要到家时,收到卿爹的信息,报备人家已经吃上了春天。
味道怎么样?我开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一番垂询。
挺好啊。
我用筷子夹了一小撮剩下的香椿鸡蛋,慢慢品,还是一股树木的味道,我对着他的背影撇着嘴说。
梅子是湖北秭归人,写了很多秭归美食。其中就有香椿,她叫香椿为春天。椿天芽拌核桃米、椿天芽鸡蛋卷、椿天盐菜扣肉、椿天盐菜炒腊肉……
喜欢吃椿天芽的,估计哈喇子飞流直下。不喜欢椿天味道的,欣赏总可以吧,那绿中带红闪着油亮光泽,水灵灵的模样还是惹人爱的。
苏轼曾盛赞:椿木实而叶香可啖。称它为树上蔬菜。只是香椿中含有亚硝酸盐比较多,食用时最好用沸水烫了洗净,为发物,容易诱发顽疾复发,所以慢性疾病患者少食或者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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