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爱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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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黄的世界》，作者是英国作家理查德·梅森，写就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以香港为背景，讲述了一个英国画家和中国妓女的故事。小说在伦敦一经出版就迅速走红，被改编成话剧、歌剧、芭蕾舞剧。同名电影由美国派拉蒙公司制作，于1960年上映后，更是引发了席卷西方的“香港热”，无数痴男怨女来到湾仔码头追寻故事主角的身影，追寻令他们心驰神往的爱情。

因为同是跨国恋题材，且诞生的年代相似，《苏丝黄的世界》常常被拿来与另一部享誉盛名的小说——杜拉斯的《情人》相提并论，后者的故事背景设置在越南，主角是一个贫穷的法国少女和富有的中国少爷。

抛开题材的相似，两部作品的基调其实相距甚远，《情人》整体都是灰色的，充盈着情欲的粘腻和宿命的无力感。《苏丝黄的世界》背景是灰色，前景则是玫瑰色的，充满了对人性、爱情、希望的坚贞信仰。

有人说，《苏丝黄的世界》与白马王子拯救灰姑娘的故事并无二致，这确实是一个关于爱和救赎的故事，但请不要忽略了，爱人首先要自爱，救赎首先是自我救赎，灰姑娘不是玛丽苏，只需要站在原地等着霸道总裁来撩，她是靠是勇气和智慧，自己冲破了牢笼，这才遇到了王子的。

《苏丝黄的世界》不仅是一个单纯的爱情故事，它还是一个关于勇气和尊严，关于拿起和放下，关于苦难和救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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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梅森是在殖民浪潮中来到香港的众多英国青年之一。他初来香港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身上有着浪漫的艺术家气质，导致他在自诩高贵的英国人团体中落落寡合，加上经济上的困窘，最终使他整日与湾仔码头的中国妓女们为伍。但艺术家的眼光自有其独到的地方，他在这些妓女身上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美，比如自尊，比如另一种形式上的——贞洁。

很多人说《苏丝黄的世界》是一部自传性质的作品。的确，书中有很多作者的影子，但作者最后孑然一身离开香港，由此可知，故事的结局并不圆满。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作者写下了他心目中的苏丝黄，并且为主人公设置了白头偕老的结局，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相守吧。

理查德后来在好莱坞做编剧，据说也写了一些其他的小说，但并未在中国上市。《苏丝黄的世界》成为了他职业生涯无法超越的顶峰，据说，直到今天，在香港机场的书店里，《苏丝黄的世界》仍是最畅销的书之一。

理查德在上世纪末故去，若是他知道，想必会很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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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历史上著名的特洛伊之战，起因是为了争夺当时艳绝天下的美女海伦。在同名电影中，海伦爱上了由奥兰多·布鲁姆饰演的特洛伊王子，引发了名震后世的特洛伊之战。战争开始前，王子的老父亲对他说：“我年轻时打过无数仗，有的是为了土地，有的是为了权力或者荣耀，但都不如为了爱情而战伟大。”

我们歌颂爱情，因为对爱情的渴望，是人的天性。如此，古今中外，才催生了如此多的爱情故事。

《苏丝黄的世界》的主题无疑是爱情。男女主角一波三折，经过重重磨难，有来自外界的，也有来自内心的，最终，人性的光辉和对爱的信仰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能够善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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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常讲，爱情要门当户对，要身份相同，出身相近，要有共同的兴趣和理想。可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倘若你遇到的那个人，恰恰就是门不当户不对，那么，爱，能够跨越这一切阻碍吗？

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香港，华洋杂处，繁华的表象下是畸形的民族生态：西方人纸醉金迷，国人水深火热，两者唯一的交集，就是西方男人和中国女孩之间各式各样的桃色故事。彼时东西方文化碰撞不久，中国女孩身上神秘的东方感对西方男人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于是已婚的找中国女孩做情妇，未婚的找中国女孩做女友，然后在回国之际将她们统统抛弃，留下日后酒宴间羡煞旁人的谈资。

年轻的英国画家罗伯特初到香港，便发现自己与装腔作势的英国人圈子格格不入，于是独自在英国人看来极不体面的湾仔码头寻了一处住所。某天，在去往湾仔的渡船上，他偶遇了中国女孩苏丝。苏丝穿着牛仔裤，扎着马尾的俏皮模样深深吸引了罗伯特。然而苏丝告诉罗伯特，她是富家千金，已经定婚了，所以不能留下电话号码。

苏丝一下船就溜走了，没有给罗伯特任何机会。罗伯特赶回下塌的南国酒店，凭着记忆，迅速画下了苏丝的肖像。自此，罗伯特每每出门，总是隐隐期待在街道的某个拐角处，能够和苏丝再次相遇。

罗伯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再次相遇，却是在南国酒店的酒吧里。

真相来得猝不及防。原来，苏丝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个在酒吧拉客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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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身材娇小，眼神清澈，笑起来一派天真。谁能想到，她竟是个千帆过尽的妓女。

苏丝23岁，做这一行已整整六年，还生下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16岁时她被叔叔强暴，从上海逃到香港，等待她的却并不是什么大好前途，彼时的香港，一个不识字的年轻女孩，要靠正经工作养活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无奈之下，她只好做了一名酒吧女，出入码头畔的南国酒店，那里有很多刚刚靠船上岸的外国水手，迫不急待地要猎艳。

南国酒店没有住客，几乎就是一个挂着酒店招牌的风月之地。这一点，罗伯特是住进去之后才发现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他一个穷困的画家也住不起英国人那些体面地方。罗伯特的眼里没有沙子，他敬重在酒店工作的中国女孩们，一来二去，竟成了女孩们共同的男闺蜜，他和苏丝也随着往来的加深而情愫暗生。

作家塞林格说，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罗伯特也是如此，他无法对苏丝表白，因为他负担不起苏丝抚养孩子的费用。为了孩子，苏丝无法放弃这份工作，而罗伯特无法接受一个每天要出去接客的女孩做自己的女朋友。他从不曾看轻苏丝，但爱总是伴随着占有，不能完全占有苏丝的身心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痛苦。

这无论在任何人看来都无解的难题，在苏丝眼里却不成问题。在她看来，她接待水手只是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比较特殊，需要脱掉衣服，躺到床上，而她和罗伯特在一起，才是因为爱。末了，她丢给罗伯特一句话，她说：“你根本就不懂爱。”

苏丝的话仿佛一声惊雷，敲响了罗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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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喜荷花，因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国文学传统在妓女身上寄托了这种美好想象，比如为爱坚贞决绝的杜十娘，怒斥卖国贼的李香君，才华横溢的柳如是，她们虽然身体受到禁锢，但心灵仍是自由的，甚至比一般人更为纯净。

罗伯特回味苏丝对他说的话，越想越感到自惭形秽。苏丝曾对他坦言，她做妓女六年，接待过超过两千个男人。然而，两千多个男人也没有对她的心灵造成戕害，她依然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一个善良的朋友，一个可敬又可爱的女孩。

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可以。爱了，那个人又值得你爱，那就够了。

罗伯特幡然醒悟，打算去找苏丝。没想到，一切都太迟了。

苏丝有了一个固定男友，本。

爱情本就是一种形而上的情感，在爱情里，如果还有利弊权衡，还有斗角勾心，还有忘不掉的曾经，解不开的心结，都只不过是不够爱罢了。

比爱人更重要的，是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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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丝黄的世界》里，妓女的生活虽有艰辛，但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不堪。女孩们接客，也如一般人上下班一样自然。工作之余，她们也逛街、聚餐，甚至谈恋爱，她们也有寻常人的喜乐。或许这才是人生的终极奥义，与自己和解，接受并不完美的人生，以及并不完美的自己。

罗伯特打败了自己的心魔，决定接受苏丝。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本，他成为了苏丝的固定男友。

本和苏丝的交往是一个俗套的故事。一个婚姻不幸福的已婚男士，被年轻漂亮的酒吧女吸引，靠着财力将她据为己有。结局也显而易见。不久之后，东窗事发，本的太太不怒自威，三言两语，就让这个懦弱的男人断绝了和苏丝的关系。

无巧不成书，这段短暂的关系却意外成为了苏丝和罗伯特的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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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留住本，天真的苏丝特意去算了命，算命先生告诉她，本会在三年内和妻子离婚，带她去英国。苏丝喜不自胜，还没有从幸福的天堂醒转过来，瞬间就跌到了地狱。

罗伯特作为一个尽职的男闺蜜，负责帮苏丝走出失恋的阴影。他带苏丝来到一家高级餐厅。苏丝穿了一身白色真丝旗袍，织锦上衣，袅袅婷婷，光彩照人，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

席间，罗伯特看到一对相识的英国夫妇，便上前去打招呼。对方向他询问苏丝的身份，罗伯特先是犹豫了一下，进而坦言，苏丝是在南国酒店工作的吧女。

有人说，判断一个人是否爱你，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他愿不愿意带你去见他的家人和朋友。这个动作虽简单，含义却异常深刻，代表接受你进入他的生活。

罗伯特的坦言令苏丝十分欣喜。以前她和本一起吃饭的时候，遇到熟人，本总是让她藏起来，生怕被人看见。即使苏丝对他而言只是个小三，他也觉得自掉身价。但是罗伯特不一样，罗伯特是个画家，是个体面的英国人，但他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不觉得苏丝低人一等，在他眼里，他和苏丝是平等的。

这个小插曲让他们此前的心结尽数释然，非常自然地，他们在一起了。

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十分甜蜜的日子。苏丝整天窝在罗伯特的房间看他画画，罗伯特画了很多苏丝的肖像画，闲下来的时候，罗伯特读书给苏丝听，苏丝最喜欢的是莫泊桑的《羊脂球》。她把这个故事讲给她的姐妹们听，但她不喜欢悲惨的结局，于是把结局改成羊脂球遇到了一个好男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女孩们都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幻想自己就是羊脂球，前路漫漫，有幸福在等待。虽然明知道不切实际，但人活着，有梦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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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还是爱情，是永恒的难题。

短暂的甜蜜之后，苏丝很快清醒了过来。她还有一个孩子，她想把他养大，让他受教育，过上好生活。她必须去工作。

罗伯特不同意苏丝去工作，然而他负担不起孩子的抚养费。踌躇了半天，也没有解决办法。

苏丝决绝地走了。再也没有回到南国酒店。她甚至搬了家，不让罗伯特找到她。如果爱情注定没有结果，还是趁早了结得好。

罗伯特发了疯一样到处找苏丝。他跑遍了香港的酒吧，请酒吧里的女孩们帮他寻找苏丝。这些素不相识的女孩们对此事非常热情，因为一个男人穿梭于酒吧寻找失足女友的故事，实在是太浪漫了。在她们的帮助下，罗伯特终于在一家酒吧找到了苏丝。

苏丝正和一个美国水手在一起，她看到罗伯特，既不吃惊，也不慌乱，她就站在水手身边，不卑不亢地看着罗伯特。罗伯特明白，苏丝的表情在说，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生活，就算你无法理解，我也不能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哪怕会因此失去你。

做一个对自己诚实的人，很难。苏丝做到了。她身世凄楚，却不怨天，不尤人，而是全盘接受自己的处境，清醒地规划自己的生活。即使从事着低贱的职业，她也从未看轻自己，而是自尊，自重，自爱，在苦难的人生活出了最美好的模样。

最高级的人生哲学，是学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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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养育孩子，苏丝不得不重操旧业，离开了罗伯特。就在罗伯特以为这段感情无可挽回的时候，故事突然发生了巨大的转机，苏丝的孩子死了。暴雨冲垮了战后还来不及重建的危楼，苏丝的孩子被活生生压死在废墟下。

苏丝不顾滂沱的大雨，在废墟中疯狂找寻孩子的尸体。当尸体终于被警察找，她却突然平静下来，低头吻了吻孩子，就让警察把尸体带走了。孩子已经走了，亲手埋葬又要再痛一次，不如随他去吧。

罗伯特提醒她是否要寻找埋在地板下的存钱罐，苏丝摆了摆手，孩子走了，她不需要钱了。

卸下了养育孩子重担的苏丝，没有了经济压力，也就无需再做吧女，她回到了罗伯特身边。为了不给罗伯特增加经济负担，苏丝说，她可以不出门，这样罗伯特就不用花钱给她买衣服。她只要待在罗伯特的房间里，每天给她一口饭就好了。

真正纯粹的爱情，也许就像苏丝对罗伯特，名利权情，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在你身边。也许就像罗伯特对苏丝，你什么都没有，然而拥有你，我就拥有了全部。

在罗伯特的细心照料下，苏丝渐渐从丧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她是文盲，一个字不识，然而她比很多人都更明白生活的真谛，不念将来，不恋过往，懂得放下，活在当下。孩子在世的时候她为孩子倾尽全力，卖身养家，不惜放弃爱情；孩子走了痛痛快快地和孩子告别，重振旗鼓，去拥抱她的爱情。

好一个透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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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很多艺术大师创作灵感的源泉，比如达利，比如夏加尔。无独有偶，在遇见苏丝之后，罗伯特的画技也日益精进，被邀请去日本作画，拿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两个人决定去澳门旅行。

在澳门期间，罗伯特向苏丝求婚。苏丝不肯答应，在她眼里，罗伯特年轻有为，他的归宿应该是回到英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英国女子为妻。

罗伯特耐心地跟苏丝解释，他求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起初他也觉得与苏丝的相逢只能是露水姻缘，但他渐渐开始相信，相信自己，相信苏丝，更相信他们的爱，可以战胜未来的一切困难。

婚姻毕竟不是爱情，爱情只要有爱就可以，婚姻则是柴米油盐，少了哪样都不行。本曾经对罗伯特吐槽说，他和苏丝之间，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更谈不上精神陪伴了，苏丝连温斯顿·丘吉尔是谁都不知道。

罗伯特不信，他问苏丝，知道不知道温斯顿·丘吉尔。苏丝一脸茫然。罗伯特于是从各种角度启发她，苏丝恍然大悟，原来，她将温斯顿·丘吉尔的名字记成了“温书吉吉”。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不是缺乏共同语言，而是缺少发现它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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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终于答应了罗伯特的求婚。他们前往澳门的英国领事馆，却发现从未有人在这里登记结婚，领事需要三个周的时间来办理手续。

在等待的三周里，苏丝起初非常兴奋，渐渐地却开始消沉，在最后几天里，她的情绪跌到了谷底，常常莫名其妙地开始痛哭。她的人生是一连串的悲剧，本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不料幼年丧母，父亲出洋做生意一去不归，从此无依无靠，沦落风尘，带给她一线希望的孩子也夭折了。眼前的幸运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妓女从良本就不易，何况还是个青年才俊的英国人。她害怕这一切也会化为泡影，就像她一直遭遇的那样。

最后一天，苏丝终于崩溃了，她要回香港，回南国酒店，继续做她的吧女，她认为那才是她的归宿，是她注定的命运。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个英国人的太太，穿着讲究的洋装，穿梭于中产阶级的宴会，手捧着精致的下午茶。

一个人在逆境中待久了，渐渐就失去了看到希望的能力。

敏锐的罗伯特一眼看穿了苏丝的想法。他没有承诺苏丝一定会给她幸福的生活，因为承诺从来不可靠，他只是告诉苏丝，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生命是一场艰难的旅途，我们常常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可预知的前路让我们感到恐惧，于是本能地想要往后退。但生命就该勇往直前，往前走，才会看到新的希望。

在罗伯特耐心的鼓励下，苏丝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想要和罗伯特在一起。他们在英国领事馆完成了简单的婚礼，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好的婚姻，是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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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和罗伯特婚后没几天，苏丝就因为肺结核住进了医院，这在当时是致命的疾病。所幸经过几个月的治疗，苏丝痊愈了。经过这次考验，苏丝对于婚姻的坚定又增加了几分，毕竟刚从死亡线上回来，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好运总是伴随着噩运一起降临。罗伯特在苏丝住院期间，日夜思念苏丝，创作了大量饱含深情的肖像画。这些画作得到了很多人的激赏，被邀请前往他的母国——英国举办画展。苏丝一直期待去罗伯特的故乡，于是两人欣然前往。

在英国，苏丝拽着罗伯特陪她做了很多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们坐巴士浏览伦敦，整日整日地躺在公园草地上观察过往的人，甚至去白金汉宫门口蹲点围观女王。苏丝还频频光顾戏院，看各种各样的戏剧，罗伯特担心她看不懂，然而聪明的苏丝对于人生自有一派见解，她看《哈姆雷特》，看了一半就猜到了结局。

画展开幕的日子终于来了，苏丝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看展。罗伯特的画里不仅有她，也有作为背景的酒吧、南国酒店，一望而知苏丝的身份。苏丝担心来看画的人会对她指指点点，伤了她也伤了罗伯特的面子。

在罗伯特的鼓励下，最终苏丝还是去了。在画展现场，除了少数人对苏丝冷眼相待以外，多数人对苏丝报以尊重的微笑，不少人还前来赞美苏丝的美。对于这些，苏丝都平静地一一接受了。

这次画展仿佛一个仪式，苏丝把自己残酷的前半生赤裸裸地展示给人看，过程虽艰难，但通过这个仪式，苏丝与过去那个不幸的自己达成了和解。告别了过去，她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开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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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苏丝的外形之美，她的历经世事沧桑仍然纯净的眼眸，她东方神秘感笼罩下隐藏的残酷命运，惊艳了无数人。一夜之间，罗伯特成了最有声望的青年画家。他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出席各种演讲，所到之处，人们竟相吹捧，仿佛他就是未来的达芬奇。

罗伯特逐渐沉浸在了名利的漩涡里。苏丝告诉罗伯特，他的心变了。当他穿着破旧的沾满颜料的格子衬衣，在南国酒店的阳台上画画的时候，他的心温柔而多情，而现在，他在众星捧月中夸夸其谈时，他的心沾沾自喜，冷酷而褊狭。

一语惊醒梦中人。罗伯特瞬间醒悟过来，频繁的宴会和演讲几乎抽离掉了他作为画家的本质，而他的初心，只是想好好画画。他决定停止一切活动，哪怕这些活动会带给他巨大的利益。他要带苏丝前往日本，潜心作画。

最好的婚姻，就是你胆怯了，我帮助你鼓起勇气，你做错了，我帮助你重回正轨。婚姻是一场长长的旅程，我们是结伴的旅客，谁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同心同德，路才能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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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本途中，罗伯特和苏丝绕道去了香港，苏丝给南国酒店的姐妹们都带了礼物。这些女孩中，有为了给妹妹准备嫁妆而卖身的吉薇妮，最后妹妹却因为她的身份，不得不嫁给一个比她们更贫穷的人，仍然要靠吉薇妮的卖身钱来供养妹妹一家；有年近四十岁的艾丽丝，她为了养育两个孩子不得不仍然从事这一行当，但因年老色衰而变得锱铢必较面目可憎。但是此刻，她们都为苏丝感到由衷地喜悦，苏丝的幸福结局仿佛照进她们幽暗人生的一道光，虽然不足以照亮前路，但总归是有了希望。

告别了苏丝的姐妹们，苏丝和罗伯特踏上了去往日本的征途。故事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

很多爱情故事写到结婚就戛然而止，但《苏丝黄的世界》刻意安排他们在婚后又经历了一番磨难，因为爱情毕竟与婚姻不同，婚姻是落到实处的，不经过一番风雨，恐难看见彩虹。

我们现在可以相信，一同经历了这许多磨难的苏丝和罗伯特，他们的感情，和他们各人的品性，足以支撑他们走过今后人生的漫漫长路。

《苏丝黄的世界》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关于婚姻的故事，但最让我感动的，却是苏丝和罗伯特在此间展现出来的美好品质。罗伯特面对妓女们时表现出的善良和宽容，面对唾手可得的名利时的淡然，面对爱情时的执著追求，苏丝面对孩子的无私奉献，面对苦难的勇敢，面对自我的真诚，都是人生的大智慧，值得我们去细细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