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鸽墓地。
温暖的阳光促使我忘记此刻胸口那朵白玫瑰——忘记它雪白瓣尖的那份冰冷——犹如地底或是另一个世界的温度。
然后阳光便不接且恼怒着撞击着我纤瘦的脊背,顺着凸起的脊骨在黑色的校服风衣上撕裂开来一道道刺眼的弧线。我没有深吸一口气,使微颤的指尖恢复正常,更没有抬起头,让黄昏时的余晖中残存的温暖缀满自己那苍白的脸庞,当然,还有那在圆镜片后的一双失去焦点的,黑色双眸。相反地闭上眼睛之后,便在黑暗中娴熟地朝离脚上那双黑色皮鞋不远的地方快速地抬手,抛出那朵色泽寡淡娇嫩的花朵。
闭上眼睛,我庆幸自己,是躲过了那道令自己回想起什么的白色抛物线。接着再转过身,直接做好离去的所有准备。白玫瑰不安稳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子,也勾勒出同样不安稳的思绪中母亲疲倦的脸庞。还有下一秒她嘴角边散去的残存的古老的弧度。接着这也就没什么了。然后带着幽幽的花香,离开。
漆黑如墨的短发随着有条不乱的机械脚步一次次拂过脸庞,像很久之前那死去的亲人在我脸边那若有若无的一吻。隐形的伤疼仿若过去一些编织在一起挥甩擦过苍白皮肤的鞭策印。可这也接着没什么了。然后带上伤痕累累的身体,离开。
手指自动停止颤抖。没有任何草稿地安静下来了,平放在同样是黑色的校服百皱裙边。阳光依旧在自言自语,喃喃着好像是与我有关的什么,而我只听见了它骂我所做所为很无情。我只是淡淡地送给看不见的它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继续加快脚步——走向未知的却已设定好开头的,我的——“咔嚓”阳光刹那间止住了喃语,迅速地转身搭了北风的顺风车离去了。它们离去刹那将几缕余晖遗落在了我的肩上,方才被它残伤过的趴着伤痕的背上也隐约罩着一层毫无疑义的金色。
在将掉漆了的破烂招牌拆卸的工人长着厚茧的双手过于用力了,那巨大而老旧的白铁版滑落了几块漆皮,它们擦着地面,嵌进土里,斑驳了散落在那土地上的残存的阳光。那个年纪不小的工人理理亮橙色的安全帽,便神色紧张地继续干起活来了。我别了别脑袋,抿抿干裂开来的嘴唇。思绪被打乱。
然后也就真的没什么了,
离开。
被黑色皮鞋裹着的瘦弱双脚完美避开了地上的碎石屑,长久的坚持到来这里培养出了直接的肉体记忆。
如同长久的离开培养了直接的对回归屏除的情感。没有阳光照射的黑色校服外套继续它的可与黑夜媲美的深沉。
而我,在没有对回归眷恋的生命之中,正走向自己设定好的道路的开始,也就是另一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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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真的没什么了,我骑上自行车。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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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大叔了。”穿着同样是黑色的校服外套的高个少年从招牌后面敏捷地绕了出来。他嘴角含着一丝不安。他身上还背着落着漆皮的帆布灰色双肩包有被仓促拉过的痕迹,褶皱密起。拉链处露出没有放好的书和页的一角。
毕竟今天是放寒假的日子,所以他的书包的沉重可以理解——可他在这,躲在招牌旁干什么呢?“大叔我有事先走了啊!”少年朝远处不停张望着,好上在寻找着什么。他在找一个消失了的背影。应该不会再回来的背影……
所以他着急。在绕过招牌和保安亭后,他也骑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向那个他要追逐的背影快速驶去……
他额间的汗水,仿佛至悲者苍白脸庞的冰冷的泪珠,顺着他白皙的皮肤,落在黑色的校服外套上。那是一件没有阳光的鞭策的外套。
他是冷祠。一个熟识我的冷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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