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味觉是在幼年时期奠定的,而且牢不可破。它是童年时家人在你身上编排的味觉密码,即使在踏过千山万水之后,仍会记忆犹新。最近几天,我开始想念老家的美食,这股馋念挥之不去,顽固到不满足就绝不罢休!
我闹的这股馋念落在一种老家叫做“薯包子”的小吃身上。每到特别寒冷的时节,奶奶就会做一两次薯包。吃完早饭,她从灶炕边挂着的“脚板薯”取下一块(乡下种植的脚板薯,完整的一块大概有5斤重),去皮,刷浆,豁上姜碎,再加一点蕃芋粉,搅拌均匀,然后升起灶火,等锅里的油热浪滚滚。左手把住薯浆,从虎口捏出一个“小圆球”,右手飞速地用汤勺取下,轻巧地送入滚油中。“吱——”油锅中迅速升起一串清脆的声响,要不了几分钟,油面上就浮满了圆憨可爱的薯包。奶奶动作轻巧娴熟,一边“下锅”,一边不时地拿起漏勺翻动,翻动两次,那些原本黏黏腻腻、软软趴趴的薯粉团子就彻底进阶成功啦!这时候,奶奶会把熟透的薯包打捞到锅边一支漏罩里(用铁丝箍成的,底部钉一枚铁钉,悬挂在锅边),等薯包上的油滴漏干净。
紫山药,用剪刀稍稍清理了它的毛发 去皮,这个紫红色多妖冶!我们早已按耐不住,眼巴巴地看着,喉咙里吞了口水,小声地催促:“快好了吗?”头一碗是要敬灶神的,敬完灶神之后,我们开始狼吞虎咽!又香又烫,龇着牙咧着嘴呼气,左右手开弓倒换。由于太心急,前三个往往猪八戒吃人生果——不知其味,第四第五个才细嚼慢咽,袅袅散发的薯香,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自诩不是笨孩子,默默看了几次之后,做法大概了然。何不自己做来解馋?立刻在网上下单刷薯器。起初并未找到(刷薯器太小众),托家里的小伙伴帮忙寄一把过来,那天晚上她居然在淘宝找到了,是武平人开的一家小店(武平跟老家的饮食风俗很接近)。我立刻下单了,又在京东下单了5斤脚板薯。等待快递的期间,简直心急如焚,加上碰上双十一,更是忧心忡忡。可喜的是,薯刷昨天中午就到货了,而昨天我正好调休,路过一农家菜摊,摊上有一颗肥硕漂亮的脚板薯。犹豫着快递应该快到了吧,就没下单。到家后上网查询快递情况,发现脚板薯还在等待“揽件”之中,痛悔不已!我决心不等了,第二天上午就去菜市场碰运气(由于脚板薯“戏路”狭窄,并非市民餐桌上的常客,绝大部分摊主都不卖),终于在菜市场角落的一个摊位上看到了一棵粗粗笨笨的紫山药!虽非脚板薯,可它们是亲姐妹!瞬间心情大好,一路飞奔回家,恨不得立刻马上动手。
刷泥,期间手有点痒 加了粘米粉、面粉、姜碎、葱花,还打了两个蛋(以前奶奶没加蛋这一波操作)然而,知道归知道,真正动手却是状况不断。比如,紫薯(此处非指紫地瓜)刷成浆后,要配多少面粉?粘米粉又该多少?盐巴又该多少?油开了,颤抖着把一粒薯团子放下去,发现它死不情不愿,好容易入锅了,早已不成形状,十分懒散(后来隐约记得,奶奶不时飞快地把汤勺沾一下水面。我也在旁边放半碗水,汤勺沾一水面,果然,薯团子麻溜入锅!)。油面越来越滚,入锅艰难,在锅里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心里早不淡定了,焦急放下汤勺拿筷子翻面儿,又慌慌地搅动一番……期间发现不够咸,又抓了一把盐搅和一番(所以味道很递进:几乎没味、淡淡的味道、终于有味儿了!)……好像又太湿了,又撒一把面粉……过程相当狼狈,好几次不得不停火……咬开隐约发现没熟,又回锅了一次……哎,原来奶奶的轻巧、利落全是时间的淬炼,所谓恰如其分的美食其实是融合了心思与经验在其中的。在这个快速变更的年代,熟稔的手艺、经验很难得。
好在现代电磁炉开关很方便,状况百出的时候,能及时暂停,否则必是不忍直视。
最终,这框薯包子总算做成了,有想念中的味道!卖相嘛,就马马虎虎了。
形状各异,味道从无到有等我吃完犯迷糊中,收到了一个快递信息。厥倒,5斤脚板薯到了!!!迅速盘算一下,拿新到的脚板薯怎么办。嗯,下次做个“薯酒”(土话),再来个现代派的小甜品。
油稍微凉却一点后,装到白瓷汤碗中。锅壁油光满面,学奶奶的样,抓一小把青菜,“lu(第一声)油锅”!烫锅面炒出来的青菜,味道十足,比平常的炒菜好吃。
广东菜心?时代在不停的变化,传统的生活方式也在渐渐丧失,乡村生活在这个快速变更的时代下不断遭受冲击。我们这一辈人丢失了好多祖辈、父辈们的生活手艺,在这两天尝试做记忆中的食物(昨天做了一个凉拌萝卜,失败了……),真切感受到在身体力行做出这些食物的时候,可能是在与过去的岁月、过去的生活做连接。这种感觉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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