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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放料吧。”在我跟组长“老郭”反映我做不好卡线时,她这样说。这是第二夜。
“老郭”的大名我先有耳闻——昨天室友得知我将放料时便问组长是谁,我答“郭建蓉”。他说,我暑假就在她线上放料,她和上官是所有组长中嘴皮子最狠的,以后有你受的。“放料累不累?”“还行,习惯就好了。”
老郭和上官的嘴皮子我是深有体会的,虽然才过了一天,整个装配车间16条生产线充斥的尖啸此起彼伏,这尖啸大多是老郭和上官发出的:“怎么回事!干不过来?滚蛋!回家去!”“这么简单的活教你五六遍都不会!做不好滚蛋!回家去!”……再加上流水线吱吱呀呀的转动声,压机台的声音,员工说话声杂糅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你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放,放密一点。”老郭说,“好”。排配的产量是4500,每箱15个,总共要放300箱料。先把泡棉垫流水线上,然后把笔记本面板原料从箱子取出,放泡棉上,标签要向上且需看模号是否一致。袋口方向还都要向右下。
我第一次放这个,难免手忙脚乱,再加上线速又快,42,别人线速都30以下。而这个原料也不让人省心,袋口朝向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时不时还来个装反的,模号时常有混的……整个线就我一个人站着,因为没时间坐。我手忙脚乱急匆匆的摆四个泡棉,又赶快抽出面板看模号再放好。尽管如此,速度还是跟不上,忙的焦头烂额,度秒如年。好不容易挨到11点吃饭,如蒙大赦。
老郭给我配了一个开箱子的大叔,大叔心情好时会帮我放两个产品,这样差不多能不留空的做11个小时。然而多数时间还得靠我自己,我拼尽全力才能跟得上线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身体渐渐难以忍受,关节像着火一般痛,脚底也很难受。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里多次想要放弃,我觉得我要受不了了。但是想到老郭说那个谁谁谁,人家一来就可以,做什么都快。我心有不甘。
就这样,尽管身心俱疲,我还是设想自己在每次的放料中能恢复一点能量,我告诉自己不要退缩,拼尽全力……这天,提前一小时做完了产量。
起初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睡不好,总梦到自己在流水线上放料,然后从梦魇中惊醒。每天拖着劳累的身心去上班,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只知道我尽力去做。
又一天,我观察了一下别人怎么放料的,自己也学着照做,心里也静下来,因为这个急不得,欲速则不达。渐渐的,我可以跟上线速了,也就由站着做工转为坐着。
五天后,大叔叔说:“你现在放料速度可以呀,都成老师傅了。”我笑笑,心知自己速度还不够。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慢慢习惯了这种工作,心态变得很稳,也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没有起初那度秒如年的痛楚了。
后来大叔走了,开箱子也由我自己来做了。
一天,我和室友提及放料的痛楚,一个我们线的室友说,后面的人都骂你呢,说这个小王八蛋放这么快,也不嫌累,把我们都搞死了。我想,以后要每天都比前一天放的慢些了,因为虽然速度快,我们线报废却也极多,每天都前两名,多的时候报废3740,有的报废少的才两三个。基本是做一板重工一板。
老郭这个人,我一开始是有些讨厌的,她不管人家问题出在哪里,只管可着劲儿“屌人”。比如,忙不过来她就会说,“忙不过来不是原因,你忙不过来我也忙不过来…”如果说做不好,她就说“做不好来这干嘛?做不好滚蛋,回家呆着去…”她是四川人,脾气可见一斑。不过后来听到她和另一个人说“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只看钱?”,再看到她笑的纯净,我觉得以她的学历一个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扯着嗓子可能是一种管理方式罢。
至于上官,她比老郭勤快的多,有什么报废也去拆,她常说的是“放慢点,留点空下去。”老郭则常说“一个挨一个放,放密一点”。她俩都骂走了四五个人,还有些人不堪忍受她们的脾气,走了。我倒是没有被骂过,她一发火我就笑笑,不说什么。
过年放假的几天去外滩转了转,雾霾笼罩着黄浦江,能见度不很高。两个老外聊天,我听了一会儿只听出了一句“son of bitch!”……回来时很高兴的看到书店,就进去买了两本书,算是些精神慰藉吧。
走的时候老郭说:“回去好好学习,下次再来。”
回去,好好学习。
本文写于2014.2.22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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