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上

清明雨上

那是个清明的下午，我骑着车子去县城上班。细雨半路袭来，渐渐地模糊了我的眼镜，打湿了我的头发。看四周，宽阔的马路，车少人稀，只有一个小加油站在不远的前方。

我紧蹬了两下，来加油站避雨。偶尔有一、两辆加油的汽车停下，穿着红色雨衣的女加油工跑出来，看了我一眼，就去匆匆干活，我看到她漂亮的睫毛上，也沾着雨花。

雨越发密集，前方已氤氲一片。孤单的我停好车，在加油站内踯躅。屋内有轻轻的歌声，吸引了我。

我听出是那加油女工唱的，歌声谈不上甜美，时断时续，似被清明的雨打断一般，但她唱得很用情。可我无法太靠近，怕惊扰了她将我轰走，那我连避雨的机会都没了。

“哎，你进来避雨吧！”她打开窗子的一角，露出半个头来，又似乎怕细雨淋湿了头发，或是怕别人看见，匆匆关上了窗子。

我答应着进了屋，屋子不大，一个半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半旧的电脑，女工坐在电脑前冲我抿嘴笑了一下，就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让我坐。

她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穿着蓝色的圆领薄毛衣，蓝色的牛仔裤。齐耳的黑发，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嘴角有些翘，胸部和小腹微微隆起，更添了些许成熟的美。

闲着无聊，我们聊起天，她说加油站是她的一个亲戚承包的，她只是临时帮忙，幸好老公和孩子都很听话，生活虽平淡，但还是幸福的……

我那时还是个楞头青年，最初和她搭讪只是为了避雨，渐渐地，被她的淳朴和真诚所打动，也跟她谈了自己的心事。我说，我曾暗恋学校里的一个女生，虽然毕业两年了，也难忘记，我为她偷偷写了不少的诗，虽然不能再见，但我常在梦中和她相会。别人虽然给我介绍了不少的对象，但见了几个，都没那感觉，后来，我都不想见了。

她说:“那我给你出道数学题吧，现在你二十多岁，还有五十年左右的寿命，在这五十年中，你要结婚，培养孩子，赡养老人，还要每天八小时左右的工作，留给你自己支配的时间有多少呢？留给你恋爱的机会又有多少，可你把这时间花在回忆中，花在不能实现的想象中，是不是最大的浪费呢？”

我说：“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走不出来。”

“那你就到雨中站一会儿去，看看那落在地上得雨水，还能上天吗？”她有些急了，加大了嗓门，但这话却如惊雷般震醒了我。我看看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可天却越发暗了。

她摘下她穿的红雨衣递给我，说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你还是先穿着去上班吧，等你有空再给我送来。

我说：“那你呢？”

“我只是加油这一会儿，没事的，再说，一会儿我老公该接我回家了”。

就这样，我穿着那件红色的雨衣回了单位。

本来我想很快将雨衣送还的，可又赶上半个月的出差，当我再次骑车送雨衣时，加油站已经换人了，我努力打听，也没打听出她的下落。

这事虽然过去好多年了，但每当春日来临，清明雨上，好像她还在窗口对着我说：“进来避雨吧”，闪动着漂亮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