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

作者: 水云漠 | 来源:发表于2022-02-04 03:24 被阅读0次

    一束黄昏的余光从窗外射在桌子上,我看着那束光里的灰尘飞舞,燥热迷迷糊糊的粘在身上。突然一声怪笑打破了醉沉沉的昏睡,那胖子脸上还残留的贱兮兮的笑。

    “吴乐,你等会出去的时候给我带块电池。”

    “他妈的电费没了,充完电费空调遥控器又没电了,你他妈的不怕热还让我操心这些事情,几把的这出问题那出问题,热的人屎都出来了,你还在那儿神游呢……”

    我皱着眉头狠狠剜了胖子一眼,起身出门。我还不知道我出门要去干什么,尽管我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总认为有个事情迫切的需要我去解决,这种奇怪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但是无论是什么事,总之不是听胖子在这抱怨。

    电梯门打开了,我还在愣神,电梯里有个拎着布袋的女人,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我还是将手伸进门缝卡开了门走了进去。那女人嘟囔着,

    “你浪费人的时间是吗,什么人呐。”

    “操你妈。”

    “哎你怎么说话呢,嘴这么脏一点没有家教是吗,我说你说错了是吗,现在的人戾气都这么重啦,那你怎么不去死呀。”

    我并没有和她继续搭话,夏天的闷热伴随着她的叫骂令我体内的燥热感显得愈发缭乱,不过我听着女人的话好像突然想起了要去解决什么事情,也知道要去哪儿了。

    我走出楼外,天气的炎热不知道是能吸收声音还是能堵住人的耳朵,在戴上耳机放起歌之后听觉好像才恢复了正常。路上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我向来厌烦半大的少年,这么热的天气,有什么能笑得出来的,他们有什么可高兴的。组着团放学回家是什么值得咧开嘴乐的事情吗。

    那些年放学后放着自行车不骑,就要推着车和余凯那些人走回家,在路上钻进去个小卖部买两根烟,装腔作势的摆架子,再时不时去约架。我为什么讨厌这些年龄的少年,想问题总是非黑即白并且感觉自己很懂,自己在自己的环境里好像有很重要的地位一样,总觉得什么事在情绪上感情上到位,就能办好任何事了,主观比客观要重要,现在看来是欠了一些社会教育。我很不忿,我想揍他们。

    我闷着头继续走,我想不清楚人和人之间的意义,总喜欢和人结伴。结伴生孩子,结伴在一块地方忙一些事情,结伴打架,然后结伴把自己向外表现,最后再组成家庭和社会,组成国家再和其他国家打架斗狠。那女人不都说啦,现在的人戾气很重,向来如此罢了。

    突然自嘲的笑出了声,吴乐你想的可真大呀,愤青也不过如此了,向来总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想些愤世嫉俗的东西是吧。我走着走着看见了那桥边的一条小河,我想起家乡的黄河,黄河边那条路从小到大走了很多遍,越走近河边人越多起来,桥下的广场一群妇女早早的排成队伍准备跳舞了。

    到桥下后我沿着河边继续走了起来,我很想在脑海里组织个话题想想,但始终无可所想,只能听着耳机里熟悉的歌曲看着黄河。前边一对男女悠悠的散着步,我想起那时候曾经也和女孩一样在黄河边闲逛,我发现在我独自回忆和别人的经历时,痛苦的记忆总是多于欢乐的记忆。也许是因为欢乐在那时已经被分享完全,而难过总是一个人的溢出却得不到回应而导致印象深刻。那和别人回忆经历时,又总是欢乐的回忆多于痛苦的经历,大家只是愿意把那些欢乐的记忆一遍一遍再加深罢了。

    在胡思乱想下时间随着各式各样的回忆流逝,夜色逐渐笼罩于天空,河边城市的建筑也稀少了起来。有一年春节,我被父母揍过后沿着黄河也是走向了城边,躲在河边的树下哭,曾经总是会受了委屈才一个人走路,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悲惨的,或者是个有故事有抱负的人,眼泪反复洒在河边。被别人揍被父母揍,失了恋又或者是被人排挤,好像自己总是最惨的那个,多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现在却时不时毫无目的的一个人走路,就像现在我好像没有任何情绪一样。

    余凯那时跟我说他被家人带去检查抑郁症,我问他你难过什么,有兄弟们在。余凯告诉我抑郁症不是难过或者什么别的情绪,抑郁症是丧失了情绪,没有情绪。当时隔着手机屏幕看着这些冰凉的文字,我很想知道那时候打下这段文字时余凯是什么表情。

    走了很久后我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夜空希望能看到星星,没能如愿后我靠着河边的路坐了下来。我希望能从这条小河看出些黄河的影子,即便没能看出除去同样名为河外的什么相同的地方,我还是强行的想看出些什么。余凯曾陪过我在黄河边的某次哭泣,那次我并没能真正释放自己当时的悲伤,所以显得那次哭泣做作的不成样子。

    我掏出根烟回忆起余凯的模样,曾经我很羡慕他。我很喜欢痛苦和悲伤的感觉,可我的悲伤和痛苦总是很做作,因为我并没有经历什么可歌可泣的悲伤,只不过是作为人最基本的要该承受的很普通的经历罢了,可我还是像把自己搞得很阴郁的模样,把自己的悲伤无限放大再反复咀嚼,我还记得当时有个女生拿着酒心疼的问我在忧郁什么,我竟然觉得自己并不能给一个能说服人的答案。可余凯不一样,他的忧郁和悲伤是浑然天成的,我看不透他他也不告诉我,他从不将自己的悲伤与他人分享,可我总能闻到他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淡和悲伤,就像叶藏一样。尽管余凯也没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伟大的痛苦,可他的悲伤我总认为要比我高级的多,甚至每个人的悲伤都要比我的悲伤要高级。

    余凯是一时兴起还是预谋已久呢?我否定了预谋已久的想法,余凯说他没有情绪,那又有什么可蓄谋的呢。那一时兴起呢,是像我今天这样听了一个女人的话而临时决定的吗。

    我看着黑暗中奔涌的河水,我又想起常去想的意义,我总是想给各事各物赋予一个意义。人与人的意义,活着的意义,爱情的意义和亲情的意义,想着想着我发现并没有什么意义,好像什么事物都没有意义。那有什么意义呢,不就只能像余凯那样吗,原来余凯只是很早比我想的清楚罢了。

    我站起了身,再愈发靠近了河边,却憋不出下一步行动。余凯当时和我现在一样吗。那些年和他总是和人约架,我们也被人狠狠揍过,他是我的羁绊吧,那为什么他想清楚了答案,却不想告诉我答案呢。我们作弊的时候,也不是冒着风险给我答案对吗。我盯着河水直到眼睛发酸,眼泪控制不住的溢满脸庞。我讨厌少年吗,其实只是畏惧少年罢了,畏惧他们的勇气,畏惧他们不怕对抗不怕失去罢了,没有什么事逼迫着我去改变,可我还是改变了,所以想起少年时的对主观的看重并且不畏惧客观的限制时的勇敢,才显出排斥罢了。

    等我回过神时,我还站在河边,对岸的不知名的鸟三三两两的飞来飞去,寂静的噪音敲击着我的耳膜。

    “草。”

    我瘫软下来,躺在路边点燃起一根烟,打开手机,看见胖子打过来的很多未接来电,我拨了过去。

    “电池明天再买,热死你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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