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进新的剧组了,飞雪忙着做表格时,爸爸打来了电话。
“这戏又是去哪儿拍啊?”
“上海。”
“几个月啊?”
“怎么也得四个月吧。”
“啊?!又是这么久!”
飞雪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你这对象还怎么找啊?
“拍完都该过春节了吧。”是妈妈的声音。
“嗯,看进度了,要是没完,春节可能就在剧组了。”
“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今天火气好像特别大。“那个……我看你啊,要不然还是回来算了,回武汉来才好找对象啊,你这样成天在外面漂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飞雪沉默着,爸爸这种不满的语气,就像一股难闻但却熟悉的味儿,小学时自己数学考差了,中学时自己名次落后了,他都是这种语气。
“我跟你说啊,”爸爸接着说,“你该自己好好找一下原因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是这样?一方面,自己有没有努力去找,一方面,有没有努力去宽容别人,什么事都要把握一个度,你不能太挑剔了!”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飞雪感觉胸直发闷,“这几年我每天都会上婚恋网站,成百上千次地点开那些人的头像,看得都快吐了!还得不断地和他们聊聊聊!你以为我容易啊?”
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真是奇了怪了,我们周围那些人的孩子,长得再丑都结婚了,怎么你找对象就这么难啊?……现在这社会也挺可笑的,离了婚的人他们不笑话,就笑话没结婚的……”
挂上电话,飞雪对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
电脑上是这次的剧本,一个民国时期的戏。女主角勇敢地反抗封建家庭的束缚,追求真爱和自由。飞雪想,如果现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全都用这样的方式获得婚姻,那是不是日子会轻松很多呢?
父母为了她的事,有时会睡不着觉。每次想起来,她都觉得心痛,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从25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几年过去了,这件事仿佛变成了一群蝎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时随地粘着她,挠着她,试图爬满她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有那么一些晚上,飞雪久久没法合眼。她想,以前的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现在要经历这样难熬的长夜。也有那么一些晚上,她很早就躺上床,进入梦乡是她可以逃离现实的唯一办法,在梦里会有各种稀奇好玩的事情,而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又是面前这个无趣的世界。
QQ信息的提示音把飞雪的思绪拉了回来。是逸晗发来的。
“今晚一块儿吃饭呗。有话想跟你说。”
逸晗是飞雪的老乡,在一家卫视做编导,两人三年前认识时一见如故。逸晗长得很漂亮,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觉得她做幕后实在可惜了,但她却不以为然,这一点从她是人大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便可以看出来。她比飞雪还大两岁,现在也单着,新结识她的人知道这一点后,都会不由自主地会感叹,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妈今天打电话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太难受了。”吃饭时逸晗说。
“什么话?”
“她说她过得很煎熬。”
“因为你没有对象?”
逸晗点点头。
飞雪长叹了口气。“和我爸妈如出一辙。今天他们也给我打电话来着。”
“我每天早上醒来时就会想起这件事,觉得很恐慌,好像手里的筹码在一点一点减少。”
飞雪看着逸晗,平日里那个工作起来阳光、自信的姑娘这时候愁眉不展。
“我们前段时间去拍一个纪录片,”逸晗接着说,“讲的就是一群单身姑娘,结果我在听一个女孩儿讲自己的故事时,突然间就崩溃了,大哭起来,把我们同事都给弄懵了。”
飞雪默默地听她讲。
“你在这种时候一般会怎么办呢?”逸晗问。“怎么才能好受起来?”
“看《金刚经》。”
“以前有人跟我说,女的三十岁一过不结婚,就好像脸上刺字。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
望着逸晗,飞雪突然间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她想使劲给她两耳光,扇去她脸上的阴霾,让她爽朗地笑起来。这么一个鲜活、美丽、仗义的女孩儿,为什么要活得如此狼狈?
其实,这两记耳光也该扇给自己。
“是不是经常觉得父母和其他人的眼光,比没有对象这件事本身更可怕?”飞雪问。
逸晗点点头。
“所以,更不要再继续这样。不要让别人的目光来绑架你的人生。”
“可是,我已经绑架了我妈的人生。”
“你英语那么好,不行以后就去国外吧。”飞雪说,“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理解你的。”
逸晗无奈地摇摇头。“我妈不会答应的,她本来就闹着叫我回武汉呢……”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逸晗突然说:“如果以后我回去了,你也回去了,我们还是要像现在这样一起聊天,吃饭,一起玩儿。”
飞雪鼻子有点儿酸,她使劲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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