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愧疚劫后余生,痛苦罪恶人心如兽。
“我也会饿,也会难受啊,我也是人啊……”
那么多年,当玉衡长老都是隐忍着的,没人喜爱,没人陪伴,总是佯作不在意,疏冷清高地自敬畏的人群之中走过去。
可是只有心性染上些许孩童意念时,才会说实话,才会崩溃,才会把堆积了那么久的沉郁说出口。
他不是不对旁人好,只是许多事都默默做着。
可是默默做着,没人看到,没人在意,时间久了,也是煎熬的啊。
西楼帘苇繁花瘦,一夜春风到钱塘。
煌煌儒风七十城,竟无一个是男儿。
碧野朱桥当年事,又复一年君不归
是我薄你,死生不怨
“墨燃……”
“墨燃,如果,你还有一点点情分……还有一点点良知……”
他的睫毛在手背下微微颤抖着。
“就请你……不要再这么做……”
“墨燃……”
“墨燃,我受不住了……”
“疼……”
美人如新雪,皎皎不可唾。
万里重云破,无间地狱开。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高功成。
朔风正怒,万里萧杀。
“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
“你这样说,他在地下听到了该有多难过……”
“师尊……”“他不在了。”
“你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回头吗?”
“我爹说,补完天裂他已灵力衰竭,你以为鬼界的煞气只打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大的损伤,他也受了一样的!只是他撑住了,也不与人说。”
“师尊是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他灵气很高,一旦露出破绽就会引来很多恶鬼……墨燃,墨燃……你以为他走,是不要你吗……”
“他走是为了不连累你啊!墨微雨!他怕拖累你!”
“无间地狱关合后尸群暴走,十大门派血战至黄昏,死伤无数,谁顾得上你?我爹都是带着受了重伤的璇玑长老回了死生之巅,才发现你不见了的。”薛蒙喘息一会儿,哽咽道,“墨微雨,你是他带回来的……是他服了恢复身形的药,然后拖着你,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是他浑身是伤,还把最后的灵力都给了你……”
“是他带你回家,那时候你还没有醒,他灵力透损,已与凡人无异,不能再用法术,也传不了音,只能背着你,一步一步爬上死生之巅的台阶……”
“三千多级长阶……他一个……一个灵力散尽的人……”
“长阶血未尽,那是他带你回家的路。”薛蒙因恨极,而残忍至极,“你去看啊,墨燃。你去看。”
“墨微雨,不是他看不起你。”
“是我看不起你。”
“我看不起你,璇玑长老看不起你,贪狼长老看不起你……你算什么东西。”“贱种。”
“墨燃,这死生之巅,要说有个人最看得起你的人,就是他了。但你就这样报答他。”
“墨燃,你的夏师弟,我的师尊,死了。”
“哥,我们再也没有师尊了。“
误会这种东西,若是短暂的,那就好像伤口愈合时粘上的一团污脏,及时被发现,清洗掉再重新涂抹膏药,是再好不过的。
但若是一场误会,续了十年二十年,困在网里的人在这误会里投入了漫长的恨,投入了漫长的在乎,投入了漫长的羁绊,甚至是命。
这些情感都已经结痂,长成了新的皮肉,和躯体完全糅合在一起。
忽然有人说:“不是这样的,一切都错了。”
那此时该怎么办才好?当年的污脏都已经随着岁月,长在了皮下,生在了血里。
那可是要把完好的皮肉撕开,才能冰释前嫌。
一年的误会是误会。
十年的误会,是冤孽。
而从生到死,一辈子的误会,那是命。
他们命里缘薄。
我拜故人半为鬼,唯今醉里可相欢。总角藏酿桂树下,对饮面朽鬓已斑。天光梦碎众行远,弃我老身浊泪含。愿增余寿与周公,放君抱酒去又还。
月白风清处,与君初见时。
“你说……死生不由我……但你看,墨燃……你终究还是小瞧了你师尊,我若是决心要走,你便是拦……也是拦不住的……”
“原本一直苟活着,是怀有一丝不甘,总想着,想着要再陪你几年,好教你……不要再犯下更多罪孽……但如今……如今……”
“如今却知道,唯有我死,才或许能换你……不再为恶……”
“没用的……墨燃,我以性命最后召来九歌,生死已定,若你……心中尚存一丝清明……便就请你……放过……”
“就请你……放过……放过你自己……”
“你别笑了,你这样,我心里难受的很……”
“墨燃,这一生,无论后来怎样……最初都是我没有教好你,是我说你质劣难琢……是我薄你,死生不怨……”
“但你……便真的那么恨我……到最后……连片刻安宁,都不愿给我吗……”
“墨燃……墨燃……别再这样了,你醒醒,回头吧……你回头吧……”
纯澈如天池雪,朦胧如瓦上霜。
师尊,你理理我。
不知度人,何以度己。
君非心如冷铁,我亦难为顽石。只是前尘算错,误君良多……只是……
师尊,我们重头来过。
好不好。
求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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