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有两件事是真正的大事:生和死。生是一个走向死亡的过程,死是另一个生的开端。
《万水千山走遍》第十八页,三毛在墨西哥参观博物馆,诸神之中,唯对“自杀神”最感兴趣,追着导游问个不休。彼时,荷西已经去世三年。
九年后,时年四十有八的三毛,在台北荣总医院非正常死亡,离开了这个多彩且伤感的世界。
读她的文字,了解她的成长过程,有时觉得和她是心灵相通的。
三毛小时候特别喜欢看杀猪宰羊,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是不寻常的。杀猪的乡亲甚至打趣她长大了会成为一个女屠户。三毛究竟在看什么?生死而已,生命的突然死亡激起她的无尽思索和感受。
我不知道三毛面对动物被宰杀是一种什么感受,至少我是印象深刻的。
多年以前,陈州一中的食堂,还由自己的厨师杀猪。冬日清晨,晨跑毕,从食堂陈旧歪斜的铁门前经过,忽听到猪的嘶叫声,便跟着几个同学循声探看。
厨房门开了一半,光线暗淡,隐约看到一头极胖大的猪躺在砧板上,大半身的猪鬃已被刮净,白得耀眼的胴体,空洞的猪嘴,安静地仰面躺着。
面相凶狠,身材精瘦的厨师刘,刀光一闪,猪猪就从头到尾开了膛,五脏六腑热气腾腾晃晃荡荡喷涌而出,我一时看得呆了。突然,一股汹涌的内脏的腥臭气卷了过来,抵挡不住,干呕起来,连忙逃了。从此再也不看杀猪,受不了那个腥臭气,也明白了一个真相,无论人畜,内里都是一堆臭不可闻的下水而已。
村里有个很帅的小伙叫瓦头,爹妈很早去世,后来与本家一个嫂子好了,这怎么能行呢?那女人的男人,也就是瓦头的堂哥,带着人,将他圈禁在堂屋里,以他神经错乱,鬼怪附体为由,在地上铺上被子,各种方法残害他。院子里围了一群看客,却没有人救他。
瓦头挣扎反抗,可是几条彪形大汉的束缚,将死的命运,岂是他能改变的?一次次拼命挣扎着站起来,可一次次被压住,罪恶的黑手死命地挤压他的太阳穴和人中,沾了水的柳树棍,清脆地击打着他的全身。
他吐血,再也无力反抗,主谋却假装仁慈,用地排车载着他去乡医院抢救,瓦头在路上就咽了气。
孤儿的葬礼,瓦头家仅存的一间土坯屋子,灰暗的堂屋当中,停着一张简陋的板床,白色的八宝枕,托着他英俊的面庞,沉静安详,葬礼上的烟雾和稀落的哭声围绕着他。
那个主谋的堂哥,为他摔盆,似乎哭得很伤心,我不明白他在哭什么?他是个恶毒的杀人犯,而喜欢笑的瓦头就是被他害死的,再也看不到开心英俊的瓦头了。一想起他被活活虐死就心酸不已。
荷西死于潜水事故,黑暗的深水中,死神扼住他的脖颈,挤压他的双肺,不知道临死前他在想什么?绝望的挣扎后,荷西象片云一样飘往天国,也许是悲欣交集吧,三毛,我的爱人,先走一步了。
握着荷西冰冷的手,三毛其实很平静。永失所爱之后,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心中唯一牵挂的走了,三毛的生命从此变得很轻。
王洛宾拒绝了三毛的陪伴,她唯一一部剧作《滚滚红尘》获得了巨大成功,还有什么可眷恋挂念的呢?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说呢?没有了……生无可恋,不如离去。
这个世界,走过、感受过、哭泣过、欢笑过,罪已赎,情已尽,脚步已不愿迈出斗室,心回到了起点,就这样结束吧。
一条丝袜,仿佛上帝之手,终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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