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普罗米修斯

第七章普罗米修斯

辛贯跟两刺客坐一辆车，韩县尉由李饮霜和他手下押着坐另一辆车。车队一路狂奔，改了三次道，换了四回车，天微亮时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谷。这时候李饮霜估摸着已经安全了，让大家吃些早点喘口气。辛贯在自己的车上啃完早点就去找韩县尉，想把事情弄清楚了。

下车一看，几个人正在挖坑。韩县尉哆哆嗦嗦在一边帮着挖坑。辛贯冲上去踹翻了韩县尉到坑里，吼道，为什么要坑我！韩县尉哭丧着脸说，别看我当县尉在你们百姓面前威风，其实我就是个屁大的九品官。做官难啊！各种考核指标一大堆，完不成就得花大把的银子孝敬上面，不然就保不住这头上的乌纱帽。我这县每月都要抓6个私盐贩子，完不成指标，吏部每月政绩考核等级就得由甲等降到乙等。开始的时候私盐贩子还好抓点，就算本县抓不到，还能问邻县买几个他们完成指标后多余的私盐贩子。后来就难了，小规模的私盐贩子都抓完了，剩下大的私盐帮派，这些人背后都有靠山，消息比我们还灵通。我们抓谁去？可指标还得完成啊，就只好随便抓些倒霉蛋凑数。正好那晚有人举报你贩卖私盐。

辛贯说，妈的，良民你们就抓来完成指标。怎么不去抓方山上那帮草寇啊，天天打劫过往商旅你们也不抓。

韩县尉点头哈腰说，那是啊，现在是太平盛世，哪会有造反的草寇。抓了怎么往上报？再说，抓不抓草寇对上头都没什么影响。这跟私盐贩子不一样。私盐贩子中大的帮派，大臣们都有股份在里面，每月都有大把的银子分红。小私盐贩子多了，大的私盐贩子们的生意就差了，上头那些人赚的银子就要少很多。所以，需要每县安排指标抓私盐贩子，打击小私盐贩子巩固自己的市场份额，保证自己的每月分红收入。

辛贯骂道，操，什么大臣，都他妈祸国殃民的大粪。

李饮霜走过来说，辛兄弟别生气了，那些大臣我们迟早要铲除掉。这个小狗官就放了吧，杀了对大事也没什么影响，反而引起朝廷重视，来对付我们。而且经过我们的思想教育，他已经答应替我们做事了。

辛贯听李饮霜说了最后一句，知道杀韩县尉解气是不可能了，又踹了韩县尉一脚道，便宜了你这个草菅人命的狗东西。

李饮霜又问辛贯，那两刺客怎么说了？意思是问出点什么和怎么处理。

辛贯说，这俩货非常有职业道德，我问了联系方式，还是让他们走吧。

李饮霜吩咐手下放了韩县尉和俩刺客。然后对辛贯说，走，辛兄，我们一起先去趟东京。

平平淡淡的一起两个字听在辛贯耳朵里，不知为何，辛贯隐约听到自己身体里轻轻的发出咚的一声响。

那天，到东京的时候大概是亥时，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辛贯和李饮霜凭借着韩县尉开的路引，顺利的进入了盘查严密的大宋首都东京。路上辛贯问李饮霜，去契丹直接北上不近很多么，怎么还要从东京绕道。李饮霜说，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这是组织纪律。

因此李饮霜把辛贯带到东京内城东华门外镇安坊的时候，辛贯也没问，不过心里却怀疑，莫非这丫头是个同性恋？临出国前还要狎妓或跟相好道别？要知道东京最繁华的地方是东华门一带。而东华门一带最繁华的就要算这镇安坊了。镇安坊之所以繁华，就是因为这里妓馆林立。连皇上这样后宫庞大不下于镇安坊妓院总和的主都要时常来逛，不繁华反倒成了奇迹。

关于东京妓馆林立这件事需要解释一下，首先，起码在宋朝的时候妓跟娼还是有区别的。妓女多为卖艺，所谓妓，就是会玩丝竹之乐的女人。支的意思是去掉旁支的竹，大概可以理解为萧呀笛啊之类的乐器。妓一般是不能嫖宿的，坊间的说法是不能日的。娼就不一样了，是可以日的女人，而且是上下都可以日的。所以呢，妓馆是比较高雅的地方，跟嫖娼的窑子是有区别的。出入妓馆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风流才子，浑身汗臭味的苦力民工是不会进妓馆的，他们根本消费不起。其次，妓馆林立说明大宋是个尊重人权的国度，一是尊重消费者的权益，既然民众有旺盛的消费需求，朝廷就顺应民意开立妓馆。堵是堵不住的，即使朝廷不允许开妓馆，私下里还是会有妓馆的，最多向地方官员交点保护费，换个名字不叫妓馆叫某某会所、某某会馆等。皇上圣明，知道既然妓馆免不了要开，让底下的官员收保护费入私囊，还不如朝廷收这笔税充实国库，毕竟官员的私产是取之于民用之于己的，税收就不一样了，从理论说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而且消费者在消费的时候无需提心吊胆，怕被假冒巡检司来扫荡的人讹诈。二是尊重生存权，人权最根本的是生存权，既然苦力可以卖力气为生，文人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写马屁文章而生，那么妓女也自然有权出卖自己的姿色和才情来改善生活。如果朝廷禁令不许开妓馆，那么就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和她们的孩子饥饿而死。而有了妓馆，女人就可以自主创业，妓女不但解决自身的就业问题，还能顺带解决别人的就业问题。比如一个高级的妓女，以最近当红的李师师为例，大概可以解决十几个人的就业问题，包括一个妈妈桑，两个丫鬟，一个厨师，一个伙夫，一个马车夫，两保镖，另外还有四个大内密探（自从李师师接待了大词人兼东京税务官周邦彦后，当今圣上龙颜很是不悦，派了密探在周围监视）。要是算上间接解决的就业人数就更多了，比如水果摊主，樵夫等等。总之，妓女就像盗取天火造福人间的普罗米修斯，她们用她们的姿色才情使富豪们慷慨解囊。她们租房雇丫鬟，宵夜买胭脂。她们拉动了内需（如果朝廷禁止妓馆，这些钱就会流入国外的妓馆，那就是拉动了别国的GDP了），把财富从上流社会转移到底层社会。

李饮霜带着辛贯等人进了一家装饰清雅的妓馆。妈妈桑跟李饮霜很熟悉的样子，直接把李饮霜引进了内室。虽然进了妓馆，不过辛贯并未看清楚普罗米修斯的庐山真面目。李饮霜只是让辛贯一干人在客厅喝茶吃香雪藕等着。虽然李姑娘出来的时候，那个普罗米修斯也送了到内室门口，但没有出门，门上挂着纱帘……

一行人出了妓馆，已是子夜时分，这时候城门已关出不去了。李姑娘说，先去吃宵夜，然后去熙熙客栈投宿。大家都说好，既然来了京城自然都想好好玩玩。

走了不到一里地，却见前面站了七个人，都穿着黑衣，领头的说，跟我们走一趟。

李饮霜问，去哪啊。领头的说，皇城司。李饮霜说你带路，说完向辛贯等人使了个眼色。自打入过一次牢后，辛贯应付这种事的方法就只剩下了一个单项选择，拒捕。缓缓走过去，刚一靠近突然暴起，伙同李饮霜噼里啪啦一顿饱揍，把那七个公差打趴在地。然后在李饮霜的率领下从容跑路。

李饮霜带着辛贯等人跑回了刚出来的妓馆，直冲室内呼唤，师师，师师，李师师，赶快为我安排出京路线。这时候辛贯才知道，刚才喝茶的妓馆是艳名远播的名妓李师师开的。而李师师其实不姓李，姓耶律，是契丹皇室的旁系，耶律大石的亲妹妹。自幼接受严格的间谍训练，学成后潜入大宋，为契丹在大宋结交权贵收集情报，并联络反宋人人士。李姑娘来这里是商定去契丹如何接洽并领取信物的。均富社已经不满足于在方山上建立山寨小打小闹，想要夺取富裕的城市。又担心官军围剿，因此希望契丹方面能给宋朝边境以军事压力，在一定程度上牵制官军。

所以，这次均富社派李饮霜为代表去和契丹洽谈，希望双方能成为战略合作伙伴。李饮霜上一次联系李师师的时候，皇上还没有宠幸过李师师，所以外围并无密探。这次来找李师师被外面的密探发现，以为是皇上的情敌，自然要请去皇城司里修理一番的。李饮霜猜想李师师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所以又跑回来。

对于这个可能成为盟友的人，李师师没有让她失望。李饮霜一行人顺利的潜出了京城。而密探们悄悄把京城找了个底朝天，毕竟，在自己的地盘被打得鼻青脸肿，传出去是要成为别的衙门的笑柄的。

�的话说，该犯情绪稳定。

可惜，情绪稳定的辛贯还是没睡个好觉。又是半夜时分，听黑暗中有人问，辛贯在么？我们是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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