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对我来说格外不容易。三月初，油菜花开的时节，我失去了两个很重要亲人。我在外地清明节没办法给他们扫墓，只能在心里默默缅怀他们。人其实是健忘的，所以我们有葬礼和清明节，有扫墓和祭祀。只有在这种特定的情境里，我们才能更专心、投入地去思念我们的故人。在很久之前，
我就曾想象过和奶奶告别的情景，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比我想象的更为平静。也许是因为奶奶走的样子很安详，九十多岁的高龄也算是寿终正寝。也许是今年寒假，奶奶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有默默地跟我告别（虽然我那时候没有意识到）。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简单讲了奶奶的一生。那是奶奶八十多岁，思维还算清晰的时候跟我讲她的故事。这几年，我因为回家待的时间少，心情浮躁等各种原因，跟老人好好聊天的时间其实很少。当然，随着年纪增长，老人听力衰减，也越来越难以跟我正常交流。
在写完那篇文章，我也曾说过还会有后续关于奶奶的文章，结果不了了之。没有写，因为我们后辈对老人的一生知道的还是太少，不敢妄断。没有写，也是因为有些感情放在自己心里，会更加珍贵。毕竟奶奶是一辈子都把自己交给佛祖的人，感情不轻易外露。
面对两位亲人的去世，我的悲伤情绪只持续了一周多，这使得我既惊讶又愧疚。而在这一周中，当我忙着葬礼事宜的时候，我又忘记了悲伤。我在想这难道就是守孝的人不能干活的原因吗?在参加完葬礼后，我又很快地投入到论文写作中。除了眼睛肿痛、身体疲惫之外，生活没有任何变化。
我本认为自己是一个情感非常充沛的人，没想到面对亲人死亡，我的悲伤也只会限制在特定的情景中。这时，我明白了为什么需要葬礼。因为除了和逝者朝夕相处的少数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健忘，我们需要营造一个氛围来怀念逝者。同时，葬礼也是一个节点，告诉那些还在伤心的人，要继续往前走。
大多数时候，我们对老年人的去世是有所准备的，但对年轻人的死亡却措手不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诸事未善的遗憾，哪怕只是旁人看了会流泪。当我在网上看到飞机失事的时候，第一想到的是飞机上大多数是年轻人，要是在家里不看新闻的父母，突然电话听到儿女发生意外的消息，该有多绝望。朋友说遇难家属不应该去现场，只会更伤心。我一开始觉得家属怎么也应该去遇难现场看看，但联想到家里习俗中也有父母不能去火葬场一说，突然明白了其中心酸。有一些父母，很可能在现场悲伤过度，从此身体或者彻底垮了。
我亲眼见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那时候心深深地沉下去，直到谷底。现在，有一些00后、90后也开始立遗嘱，大多数没有多少财产，更重要的是些微信、微博等社交账号。大家都知道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惊喜和意外哪个先来临。
若真有轮回的话，春天是最好的季节。我常安慰自己，奶奶走了，但我们的血液有着她的倔强和坚强，记忆里有着她的慈爱与善良。奶奶是一棵大树，我们是她的种子，已经发芽，且终将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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