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就要临产，她的心里有点紧张。其实我何尝不紧张。没有办法，我只好把母亲从老家接过来。
慈祥的母亲看着妻子那大腹便便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像绽开的鲜花。也许是看到我们脸上的紧张神色，也许是听了妻子的悄悄话，母亲脸上的微笑慢慢地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母亲隐隐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给你们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
虽然我们夫妻如坠雾中，但是听到有故事可听，妻子马上象小孩子一样高兴了，一边拉着母亲的手，一边连连说：“快讲快讲！”
母亲笑了一笑，说：“这个故事也许不那么好听，但是我想它也许可能帮助你减少一点紧张。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就是我怀孕就要生小刚的时候，你爸爸却突然接到任务，要离开家到很远的地方出发。那时候，我也像你们现在这样，心里十分紧张。我一再哀求你爸爸，让他向领导请个假，不要离开我。可是你们知道，你们的爸爸是一个工作狂，他不愿意为了我而请假放弃工作。他安慰我说，现在的医疗条件非常优越，生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再说，单位里有同事，家里有父母，你怕什么呢？他就这样，再也不听我的哀求，还是走了。那些日子，我伤心透了。终于有一天，我实在想不开，就给我远方的一个朋友打了一个电话，谁也没打招呼就离家出走了。”
我妻子明显的进入了故事，紧张地问：“你不是快生了吗？”
母亲笑笑，继续说：“我那时候就象你现在这样，行动都已经不方便了。但是由于我一肚子怨气，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好在那时候人们的心都非常善良，上车下车都有人照顾我。只是，我的朋友当时是在一个农场，当我在公路的尽头下了公共汽车以后，我的面前是一条大河。我必须要过了这条河才能见到我的朋友。好在，我看到有一个渡口，有一条小船，但是没有看见人。我走过去，站在岸边，大声地喊了几声。正当我要失望的时候，从灰暗的船舱里走出一个妇人，我马上看见她也和我一样，是个怀孕的妇女。她看了看我，问我是不是要过河。我回答了她，但是我没敢上船。我问她：你丈夫不在船上吗？她的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回答我：这条船一直是我撑的，你上来吧！我犹豫着上了船。小船晃动了一下，她马上伸出手扶住我，让我在船舱里坐下。我看见她的行动并不像一个就要临产的妇女，她利索地撇开揽绳，拿起竹篙。正当我以为她就要撑船走的时候，她却又突然放下竹篙。我看见她的脸色变了，有点痛苦的样子。她的双手捂着肚子，好一会儿，对我说：对不起，你等一下。”
妻子聪明地问：“她是不是要生了？”
母亲笑了，说：“她当时就下到了船舱里。”母亲看了看我，继续说：“她在船舱里自己把孩子生了下来。”
我看见母亲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双手，母亲继续说：“当时我就在她身边，看了她的全部生产过程。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是绝不会相信，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当时，我是有点发呆了，到后来，我也帮了她一些忙。等一阵忙碌完了以后，我看到她们母子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心里很感动，却也沉甸甸的。我想起自己，心里就更加紧张。我害怕我也会像她那样就在这荒野上临产。大概是我突然间流露出来的紧张情绪被她发现了，她轻轻地放下孩子，简单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我说：谢谢你，你看弄你身上也脏了。我们马上走。我当时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问她：你总要休息一下吧。她突然笑了，说：我们是粗人，哪里就那么娇贵。就那样，她刚刚生完孩子，就坚持着把我送到了对岸。”
母亲的故事讲完了，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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