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胡子拉揸,潦倒不堪,穿着陈旧黑体恤衫,长裤,拖鞋。额头皱纹像山川河流一般深刻,眼神浑浊,堆积满脸的笑,像只枯萎的“猴子”,瘦得皮包骨。
来店里,东张西望,问他,要什么?手指了指药酒。这个贵呀!卖50元,看他的样子,也买不起,我说卖给你进价40元。
他从衣兜里,翻出皱巴巴的布袋,颤颤巍巍地打开,抖擞着抽出十元,隔一会儿,又抽出五元,眼巴啦巴啦望着我。他是哑巴吗?不会说话吗?不够,我尽量放低语气,满怀同情的口吻。
他再一次低头,寻找,又搜出5元,递给我,指了指酒。哎,看他那样?怎么买得起酒呢?我摇头,摆手,示意他钱不够,买不了。
他僵在哪儿,嘴里哈塔子流出来,眼神漂出一层期盼的光,希望我高抬贵手,施舍给他吗?不行,差太多本金,指十元一壶酒。他头摇成了拔浪鼓,极不情愿一张一张收起钱,塞进那黑钱包里。摇摇晃晃走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眼前闪现出老家,我也有位叔叔,儿子在外面挣钱,儿媳在家带孩子。给他另租了一间房,单住,另开灶做饭。
他也是一副潦倒模样,不刮胡子,穿戴随意。在老家不愿种地,舍不得力气,要种就种懒庄稼。一个人温饱顾不上,儿子不敢给他钱,钱一到他手,马上买零食吃了。
农村的红白喜事,总有他的身影,混吃混喝,问题是嘴闲不住,乱嚼舌根,遭多少白眼和羞辱。甚至趁人不注意,别人用棍棒打他,脚踢他,他只会求饶,却不敢报警,更不敢给儿子说,为他伸张正义。像他那样的人,哪里有正义呢?
他经常捡纸壳,塑料瓶卖钱,换零食吃。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儿子买好,送他屋里。儿媳做好吃的也专程派孩子,端给他。毕竟骨肉血亲嘛!
他有支气管哮喘,一到冬天,怕冷。肠结炎住院治疗,儿子请半个月假照顾他。每年总要住院,他的健康,需要儿子不断付出和买单。
儿媳不能上班,上有老,下有小。儿子也不能出远门,在家乡,开挖挖机,挣些小钱养家户口。
他性格和善,软弱,见人就笑。倘若没有儿子照应着,日子能好到哪里去呢?
又过了几天,穿同样的衣服,满脸堆笑的他,又踱进店里,指了指酒。抖擞着翻出一张十元,两张五元的钱?我还是拒绝,心里纳闷,他怎么有勇气一次次来呢?
他怔了又怔,望望我,又望望酒,从裤兜里窸窸窣窣地摸出,一张揉成一团纸球,费心巴力地展开,是一张伍拾元钞票。这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是捡的?还是偷的?那表情写满怪异,想花掉又不敢花掉的神态。
钱是真钱,充满一股汗腺味。说明这钱挨身陪伴他很长时间,今天,终于花掉,买到他渴慕已久的药酒?他不可能有工作?他的家人呢?能善待他吗?他也借酒销愁吗?
找他十元钱。照进价卖给他,像他这样的人,我宁肯不赚钱,甚至陪钱给他。他们活着,多不容易啊!真正的弱示群体,没有工作保障他们的生活?没有健康保证他们的生命质量?没有关爱沐浴他们的冷寂岁月?他们又是靠什么,支撑着行走的皮囊?
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他们仅仅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又怎么能创造出价值呢?生命能平等吗?他们所遭受的歧视,唾弃,非礼,都掩埋在岁月的泥沙之中,谁为他们伸出友爱之手呢?活着,在他们已是足够的幸运,又怎么会去计较别人的辱没呢?
世界公平吗?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许多故事?没有人懂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们只是单纯地活着,活成别人眼中不一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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