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刷到一条视频,男人头上插着一朵花,那是从他爸爸坟头摘的。
文字上说他的爸爸现在应该是个咿呀学语的1岁宝宝了。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爷爷,他现在应该7岁了吧。
奔三的年纪,我已经在生活的摸爬滚打中学会了控制情绪,但这条视频还是一下就戳中了我,不知不觉泪流不止。
爷爷大我60岁,是个热情好客、固执的老头儿。自打我记事起,爷爷就已经是秃头了,村子里的街坊们最喜欢逗我:小小啊,谁家有个秃爷爷呀?我那时不懂旁人的调侃,也学着别人叫秃爷爷,叫着叫着就过了好多年。
爷爷没啥文化,大字不认几个,听我爸说在他小时候,因为爷爷不认字,把我爸开学前一晚辛苦补起来作业,当成废纸卷烟了,害得我爸被老师罚了一天,他也因此被奶奶骂了好久。
爷爷年轻的时候当生产队队长,后来就去了矿上做工,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我上小学的时候,一放假就跑回老家去住,经常跟小伙伴跑到大路上嬉闹。
通常是小卖店的大娘喊了一句:“小小,你秃爷爷回来了!”我立马望向村头,看见那个戴着帽子的老头儿拐着包裹走来,那是我最欢喜的时刻,因为爷爷总会带些零嘴儿给我,还会偷偷塞几块钱,不让哥哥们知道。
爷爷虽然没啥文化,但在家里很有威严,几乎没人敢忤逆他,只有我大伯可能继承了他大部分基因,有时会跟他对着干。
老家的习俗,年三十半夜12点起来去准备年夜饭,吃完大概三四点就出去拜年。爷爷的规矩就是12点准时起床去他家会合,不起来他就要去大伯二伯家敲门。
有一年大伯晚上去邻居家打牌,回家就睡过头了,爷爷去敲门也不开。这可把老头儿惹火了,命令奶奶把门从里面栓上,不让大伯进来,后来经大家说和才消了气。
爷爷是个热心肠, 听家里人说爷爷在外面干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过路的老头儿,看样子是饿了很久,爷爷竟把他带回家,让奶奶拿饭给他吃。奶奶略有不满,可这俩人却相谈甚欢。
原来这人是去寻亲的,在那个通信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年代,老人家也更容易迷路。后来爷爷通过村干部帮他联系了儿女,让他回了家,这老人家也成了我爸的干爹,也就是我的干爷爷,我干爷爷后来帮了我家大忙,爷爷因此总会在奶奶面前得意洋洋:老婆子,我就说好人有好报吧,看你当初那小家子气的样儿。
爷爷后来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是,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我去了很远的城市念大学,老人家们不太会用智能手机,没办法时常联系,更别说开视频了,我也只能从跟我爸妈的通话中了解一些老家的情况。
爷爷是在我一场考试前几天去世的,家里人选择瞒着我,等我考完回家再说。
我那几天状态十分不好,莫名其妙地发烧,一连几天不见好。我隐约觉得心里不安,就在电话里询问我妈家里的情况。我妈吞吞吐吐的,我没了耐心,挂了电话就给我爸拨过去,却发现是占线。
后来才知道我妈抢在我前面打给我爸,告诉他不要露馅。我难以想象我爸接通我的电话,很平静地说家里挺好的,心里忍着多大的悲痛。
后来放假回去后,一进门看到爷爷不在,就问奶奶老头儿去哪了,奶奶在院子里小声说,去大北山了。
我从小就知道村里的人没了就埋在大北山,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根本忍不住地大哭,我埋怨没人告诉我,我埋怨自己明明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却没有深究,造成了一辈子都没法挽回的遗憾。
我妈过来劝我:别哭啦,爷爷八十多算高寿了,孩子们都孝顺他,村里人都说老爷子很有福气了。你爸好不容易缓过来,你一哭,他也跟着哭了。我一看我爸在墙边偷着抹眼泪,就慢慢忍住了。
过了这么多年,爷爷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淡去,表面上大家都很少想起他,但当我翻出旧手机的照片时,他们也都纷纷保存了去。
时间的确是一剂良药,能抹掉伤疤,表面上不露痕迹,但里面的痛是永远也无法完全治愈的,我们只能一次次怀念、祝愿,祈祷那些已经消逝的生命,在新的旅途中能够幸福安康。
我的秃爷爷,现在已经7岁的你,是不是也有了一个可爱的爷爷,希望他能活的再长一点,陪你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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