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是音乐界公认的创作才子,灵魂歌手,也被誉为“都市丛林的行吟诗人”。他的歌仅听名字,就充满了诗意。
从早期的成名歌曲《白桦林》、《那些花儿》、《且听风吟》、《生如夏花》到去年的第三张专辑《猎户星座》里的每一首歌,只要你用心去听,你会发现每一首歌都是一首诗,美丽、灵动、忧伤、叛逆、沧桑尽在其中。
在朴树所有的歌中,很多人可能会忽略《火车开往冬天》这首歌,这是朴树出道的第一支单曲,是96年他在麦田制作《青春无悔》期间录制的。我也是今年才无意中听到,不论是歌名、歌词还是旋律,一听就爱上了,于是我把它定为今年六月份我写的第一篇长篇小说的主题歌。
火车汽笛拉响我走神的心情去黑夜
我的面前只有一片没有你送行的站台
远离那个被你的眼泪湿透的城市和你
我现在就要走了你不要送我在想你
这是一列开往冬天的火车
窗外没有诗句只有远去的站台站台站台
眼睛在窗外驰驶回到那些没有脚步的日子
昨天已甜得发苦我必须离开那平平坦坦的大陆
目光胸膛流浪在想你的墙上
那孤单的地图已经摊开我不想走噢……啦……
火车一点点点点点的开我的爱人她她她在等待
我一点点点点点的离开你枕边我的路已经在万水千山
……
少年内心的向往与迷惘,渴望与不舍,梦想与忧伤,错综复杂却又诚实恳切地摊开来,与开往冬天的火车一起,一点点离开一点点走向万水千山。这首歌的画面感非常强,把一个孤僻骄傲的少年内心刻画得淋漓尽致。
还有一首歌《且听风吟》,那也是我经常在夜里单曲循环,反复聆听的。有时当我睡不着时,我会打开这首歌,在朴树轻柔而忧伤的歌声中放下所有的心事,沉沉睡去……
突然落下的夜晚
灯火已隔世般阑珊
昨天已经去得很远
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
大风声像没发生太多的记忆
又怎样放开我的手
怕你说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
在深夜收紧我的心
日子快消失了一半
那些梦又怎能做完
你还在拼命的追赶
这条路究竟是要去哪儿
大风声像没发生太多的记忆
又怎样放开我的手
怕你说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
在深夜收紧我的心
哎呀
时光真疯狂
我一路执迷与匆忙
依稀悲伤
来不及遗忘
只有待风将她埋葬……
这首歌常常让我想起春上村树的同名小说《且听风吟》,它演绎出对过去的迷惘,但是又透着一种对过去的释然。整首歌淡定、从容、伤感、宁静,用音符和歌词静静地诉说着对一个人的怀念,夜深人静,物是人非,心隐隐地痛,依稀悲伤,来不及遗忘,只有待风将它埋葬……
再比如《白桦林》里凄美的爱情,《她在睡梦中》的绵绵思念,《傻子才悲伤》中的人生真谛,《傲慢的上校》里“人如鸿毛、命若野草”的卑微、骄傲与不屈,以及《猎户星座》里云淡风轻的倾诉,都给人一种干净、纯粹、诗意的美,让听众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高晓松说:“朴树的歌词特别诗化,嗓音又特别脆弱。他的歌就像朗诵诗一样,脆弱就会特别打动人”。
可以说高晓松是特别了解朴树的人,他当年欣赏朴树的才华,不仅签约了他,为他做专辑,甚至麦田公司的成立,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朴树。
高晓松曾言,朴树的歌词充满诗意,他也活得很诗意。有一次高晓松和朴树他们从天津演出回来,车子开到高速公路上,一抹夕阳红出现在天边。朴树喊停车,他要看夕阳。高晓松问:“那你等下怎么回去?”朴树说:“先不管怎么回去,看了夕阳再说。”
于是他提着一把吉他和一壶水,坐在地上。那天,夕阳西下,一位少年在静静地弹吉他。
每次看这一段,我都很感叹。到底有多任性,才可以不管不顾地一个人下车,独自在路边看夕阳、弹吉他?
多少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想着在奔忙的路上停一停,看一看近在眼前的美丽夕阳,但又有多少人愿意冒着不知如何回去的风险?于是,爱情不再奋不顾身,它必须为物质奴役;于是,理想不再天真可人,它必须为现实让路;于是,生活不再有诗和远方,它必须为眼前苟且。
而朴树一如村上春树的小说《海边的卡夫卡》里的那个少年,迟早要走出自我的高墙,和外面的世界对峙,最终在个人与世界间寻求一个连接点。不同的是:有些人彻底败给世界,被世界剥夺了太多真与美,而朴树,他是海边的卡夫卡,仍愿意为夕阳活着。
他的内心充满了诗意,才能写出动人的音符和诗意的歌词。而诗意的背后还有一点,就是大量的阅读。
我看过鲁豫和李响去朴树家对朴树做的专访,两个主持人都去看过他的书房,想知道能创造出这么多脍炙人口的作品的才子都在看些什么书。
朴树的书房不算大,但整洁、明亮,靠墙的两排书架放满了书。镜头快速地掠过书架上的一本本书,我把视频划过来划过去,想看清楚那些书名,划了十几遍,终于把书架上的书看仔细了。
有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王小波《我的精神家园》、房龙的《宽容》、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凯鲁阿克的《在路上》、许知远的《那些忧伤的年轻人》、王安忆的《长恨歌》、茨威格的《人类群星闪耀时》、还有《古文观止》、《甘地传》、《心灵自由之族》、《孤独与追寻》、《庄子》、《佛陀传》、《伤寒杂病论》、《足球往事》《爱的觉醒》、《寡人有疾》……
书的内容非常广泛,涉及宗教、哲学、历史、医学、心理学、各类文学经典……
朴树一向低调,深居简出,他在家除了创作音乐,就是读书,正因为有如此丰富的阅读,才能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做基础,写出一首首震撼心灵的歌曲。他能驾驭住文字和旋律,让感性在理性框定的圈地里自由驰骋。
朴树的诗意,是浑然天成的,从小跟随父母在北大校园里长大,环境的熏陶,家庭的影响,来自血液的基因和骨子里的气息,再加上他对音乐的狂热和痴迷,他的诗意举手投足不经意地就留露出来,哪怕是一个背影、一个眼神,就能让你瞬间爱上他。
再加上朴树高高瘦瘦的身材,一双大长腿,任何随意的打扮,都能突显他独特的气质。
他喜欢把T恤翻着穿,再配上一条破洞的牛仔裤,一双黄色或白色的高帮鞋,一顶黑色的小圆帽,就独步武林、畅行天下了,哪怕是走红毯、开演唱会、上台领奖都这身装扮,从没见过他穿过正式的西装或是其它华丽的服装。天气冷的时候里面换一件破洞的毛衣,再加个外套就行了,放眼娱乐圈,除了朴树,怕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朴素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身随意的打扮,却说不出来的帅气和迷人,因为有才华和诗意附身,还有他独一无二的少年气,让他看起来永远有一种少年的沧桑美。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在诗中写道:“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他旨在通过人生艺术化和诗意化来抵制科学技术所带来的个性泯灭以及生活的刻板化和碎片化。
所谓“刻板化”是指现代技术为了生产和使用的方便,把一切变得千篇一律。而“碎片化”则指人和自然脱节,感性和理性脱节,人成为被计算使用的物质,成为物化的存在和机械生活整体的一个碎片。用清代学者王夫之的话来说,就是终日劳碌,“数米计薪,日以挫其志气,仰视天而不知其高,俯视地而不知其厚,虽觉如梦,虽视如盲,虽勤动其四体而心不灵”。
这类人往往迷于名利,与世沉浮,心里没有源头活水,他们的大病是生命的干枯,也即“生命的机械化”。所以赫尔德林认为,有无诗意就是能否存在的标志。
人怎样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就在于读懂了自然的真,读懂了人情的善,在于体味到了艺术的美。
诗意从何处寻,朴树已经告诉我们:
从夕阳下,弹唱的吉他声里。
从微风中,映照的灯火阑珊处。
从午夜的彩虹和梦里的海潮声里,
从书香里笔墨中……
一切皆是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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