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坐在宾馆的飘窗上,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华灯初上,内心一片狼藉。
套间里的鼾声传来。
小小想着家里的小宝,看着车灯流转,这是小宝最喜欢的景致。
小宝是小小唯一的孩子。小宝出生以后,前夫就不辞而别,一走就是八年。八年里没有一点儿消息。
小小妈妈一边帮着带孩子,一边骂小小是个赔钱货,又生了个赔钱货。
或许生个男娃,小宝爸爸就不会走了吧?
毕竟小小妈妈已经老了,七十多岁的人,不能帮着小小带孩子了。
就在小小妈妈住院,孩子被开水烫的焦头烂额的日子里,离婚的医生丛黔走进她的生活。
丛黔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妻子忍受不了他沉闷的性格,每天不言不语,没有一句贴心话,和高大上的医生职业完全不相配,结婚两年就卷了家产跑路。
丛黔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房子,那是父母留给他的遗产。
丛黔去看心理医生。并无大碍,只是社交恐惧症,丛黔害怕自己是抑郁症,心理医生说不是,让他不必多想。
丛黔怕了婚姻,很多人给他张罗相亲,去过几次以后,就放弃了。从此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大家都说丛医生是个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直到小小出现。
丛黔在那天夜里儿科值班,小小火烧火燎地把小宝送到他面前。
小宝不停地哭闹,丛黔倒是见怪不怪,儿科向来这样。看着孩子是被烫伤,应该送到外科或者烧伤科,怎么送到儿科了?
丛黔虽然是儿科医生,但有着多年的急诊科经历,因为前妻的胡搅蛮缠,院长头疼得很,就把他调离了急诊科,但依然没有阻挡丛黔和妻子离婚。
丛黔在护士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剪开小宝黏连的衣服,按部就班地治疗,随着处理到位孩子折腾了半夜也哭累了,就睡着了。
护士没有找到家属,准备报警。丛黔拦住了,他记得小小着急忙慌的样子,不是不关心孩子,应该是有急事。
那一晚小小妈妈过世了。
小小看着妈妈不舍地离开,眼神中都是担忧的神情,一个将死的人还在关心自己,小小释然了,毕竟妈妈还是爱孩子的。
小小从殡仪馆寄存了遗体,马不停蹄地回医院照顾小宝。可是凌晨三点,从殡仪馆出发的单子,很久都没有出租车司机接单,本来等着她的司机,没要钱就吓跑了,虽然她解释得很清楚。
小小在荒郊野地里朝着市区的方向,走了半小时,才依稀看到一点儿灯火。终于有人接了她的单。
四点十五分,东方已经透出鱼肚白。小小看到沉沉睡去的小宝,她再也控制不住,就在走廊里抱住值班护士的腿,跪在地上颤抖着,啜泣着,这是儿科病房她不敢大哭,又控制不住自己。护士也被她的悲恸感染流下几滴泪。
于是,护士成了小小和丛黔的红娘。一个与世不容,一个被世界遗忘。就像司仪说的,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小小和丛黔的生活,确实和谐。平时两个人互不干涉,也没有太多言语。倒是小宝成了整个家里的声音。一切都在以小宝为中心生活,丛黔从见到小宝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孩子。
小宝每天有十万个为什么,丛黔只是笑。心理医生说这是好事,是突破的缺口。
小小失去妈妈以后,家里缺少了妈妈不停地咒骂,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小几乎崩溃了。她几次走上楼顶,想着小宝遇到丛黔也算她的造化,自己也没有存在的意义,每次在楼顶踌躇到天亮,都会接电话回家。丛黔知道她在那里,心理医生对丛黔说,小小只是悲伤,也不是抑郁症,不会跳楼。
今晚,小小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家,丛黔一直在窗前坐着。
小小和丛黔吵架了。
丛黔说,“我是一个不懂爱的人,我们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小小伤心地哭着跑出门。
小小出门倒不是为了因为和丛黔吵架。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秦天是小小的初恋。但他一直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从新疆天山到昆仑山的寺庙,再到大理的洱海。从地中海的无名小岛,到印尼海啸摧毁的小岛。他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从一个岛到另一个岛。
秦天靠着照片和文字,过着奢侈又一无所有的生活。他卖掉父母的房子开始出门,他临出门对小小说,“我会带着一切和钻戒回来。你等我三年。”
小小等了他五年。
五年后秦天说他的书稿已经交给出版社,出版后就可以大卖。小小出钱出版了那本书,纸张是好的,文字是好的,价钱也合理。就是没有卖出去。
秦天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堆卖不出去的书。小小喜欢这本书,她依然在二手平台出售,偶尔还可以打折卖出一本。虽然总是低于成本价,但小小愿意把这本书推给全世界。她愿意全世界的人看到,书扉页上的那句话,“献给最爱的小小。”
秦天又回来了,他说他在泰国捐了一个肾。
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自媒体平台收入很高,但小女生们消费也很高。捐肾是因为他沾上一个外围女,被迫害不得已,说是捐,实际是卖。
秦天说,他想过平稳的生活。他还是那么热情地紧紧拥抱小小。
这一次小小没有醉,她反而清醒了。
丛黔发来一条莫名其妙地信息:小小回家吧,我是爱你的。
小小苦笑,我当然也爱你,你居然能克服社恐说出来。
小小叫个车,对方秒接单。
拉紧风衣的领口,小小钻进出租车才发现,此时竟已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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