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最爱的人

谁是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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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开着车，前边坐着婆婆，不紧不慢聊着家常。后边坐着我，一边应和着婆婆，一边刷着朋友圈消息。

一个男声在唱：“你是我最深爱的人……”，眼前的两个女人，是谁呢？我望着夫，猜着他心中的答案，不禁莞尔。

于夫，一个是母亲，给他生命。拉他的手，走过一寸一寸的光阴。一个是妻，从牵了他手那天起，无论天晴天雨，死心塌地，一条道陪他走到黑。

我想，当我们都坐在身边，他的心是一片澄清的。他要稳稳抓住方向盘，带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任歌声在耳边盘旋，任阳光透过车窗，轻轻巧巧的洒在妻的眼镜片上，洒在母亲的稀疏白发间。

我想，当我们都坐在他身边，他的心是暖暖的。如车里他悉心调好的温度；如小时母亲给他做的棉袄；如冬夜里母亲给他加一床松软的棉花被子。那暖里，孵化着一个欣欣向荣的春天。

季节轮转，岁月和爱陪伴他成长。

曾经是腻母亲怀里那个娃儿多可爱，那肉嘟嘟的小嘴巴，胖乎乎的小脚丫！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在母亲嘴里，如秋天里小院里的葡萄，一嘟噜一嘟噜，繁繁密密缀在母亲心上。每每提起，如数家珍。

记得他拉着我的手，第一次站在他母亲面前时，我的心是忐忑的，手心满是汗水。他的母亲严肃审视着我，神情客气中有淡淡疏离。

当我也做了母亲，隔着时光回望时，突然间就懂了，他母亲彼时的心情，一定是五味杂陈。只要她一声应许，站在对面的女孩，将牵走她的儿子，去建另一个小家。谁家的孩子，不是母亲掌心的宝啊，怎舍得痛快放手？

他的母亲的心一定也是忐忑的，不知儿子身边女孩，是否上能扛起一个家来，和儿子一起走过阳光，走过风雨。

记得婚礼上，两儿两媳两对新人齐齐鞠躬，拜公婆。红衣红花，鞭炮欢喜，那声‘妈’，我叫得艰难生涩。

那时的我，离开了熟悉的家，离开了虚寒问暖娘亲。眼里泊满雨做的云。一阵风来，便是一场雨，下个不停。

每每我低头不语，婆婆便悄悄用眼神示意，她那站在旁边无措的傻儿，快去厨房做饭。不一会功夫，夫把一碗热腾腾的青菜鸡蛋面，端到我面前。婆婆轻言轻语道：“孩子，快吃吧，吃饱了不想家。”

十月怀胎，瓜熟蒂要落。夜半，婆婆接到我从医院打来电话。那夜，大风刮断电线，夜色如墨，大雨如注。水已经到了膝盖，婆婆打着手电，被我弟弟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在风雨中，伞被吹得东倒西歪，像树上不停摇摆树叶。婆婆赶到医院，衣服湿透了。从黑夜到黎明，婆婆一直站在产房外，直到雨停，我女儿华丽的初啼响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喊婆婆的那声‘妈’顺溜了。我声音里有了温度。和夫聊天时，称婆婆不再是你妈，而是咱妈……

我回家时，常常看着婆婆煲粥。刚开始米遇到水，米是生的，水是凉的。细火慢熬，当水有了温度，米粒慢慢饱满了，慢慢开花。轻轻搅动，米香扑鼻，一锅好粥就成了。

一天天，一年年，婆媳一点点走近，从陌生到熟悉，从疏离到疼惜，慢慢成了亲人。

花开花又落，太阳西沉，月亮升起。岁月清朗，日子树叶一样的密。推开婆家的门，饭热菜香，喊一声妈，暖心暖意。岁月滋养出的情意，如青苔长在了心底……

谁是我最爱的人？我看了一眼夫，又望向婆婆。

都爱，都爱的。

曾经的俊朗青年，眼前这个发福的中年大叔；曾经风风火火的婆婆，眼前这个霜染鬓角的老人。

夫稳稳地停好车，我赶忙扶着婆婆下来。新建的公园，已在眼前了。公园里人迹罕至，空气却格外清甜。

我和夫陪着婆婆缓缓走着，看远处的山，近处的水。有风吹过，却不觉寒意……

谁是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