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镇,在我出门见到它们时,仍旧是平日里的模样,只因着将息未息的夜雨,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眼前的景致也透着灵动的气息。
大地散发着泥土和枯枝败叶的清香,牵引着你贪婪地呼吸;石灰地上的坑洼,变成小小的水糖,细雨滴丝丝落下,连着荡开的涟漪像一个个透明的油纸伞散落大地;铁轨上红蓝相间的小火车,在烟雨氤氲里静静地亮着橘黄色的信号灯,宛若一幅静止的油画。
今秋好似比往年绵延地长久,冬姑娘虽已露出小荷般的尖尖角,但处处仍是一派深秋的景象,是不忍离去,还是离去后留下的叹息在久久回响,不得而知,唯有空气里的透心凉在点醒你,俨然是冬了。
想到昨夜,失眠到夜半三更。在翡冷翠六月的夜,“灵魂就像是火砖上的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四散的飞洒”。可在这里,异国小镇十一月的夜,灵魂活像块生铁,任何样的槌子,砸,砸,也砸不出半点火花。
身体里像住着一个幽灵,在脑海里漫无目的却又不停歇地悠来悠去。它翻看你的记忆,窥探你的想法,一遍一遍游历你想要的未来,却把眼下的痛苦无限拉长,好似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呼之欲出,却又在一个翻身之后重蹈覆辙。
记得童话《忘记了说再见》里讲:幽灵之所以形成,是因为一个人在离开人世时忘了什么事,直到想起并结束那件事,幽灵才会离开。
那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呢?是在初冬忘了与深秋告别,是天冷时忘了加衣添被,还是夜深时忘了向白昼说晚安呢?幽灵都默默地摇头。
幽灵的安息,我猜想必定是心灵的宁静吧!
宁静平淡地过心之所向的生活:吃饭有时,睡觉有时;做喜欢做的事,和爱的人在一起;物质简单,精神富饶;不求事事尽如人意,但求努力的路上看得到希望的光芒。
生命必有其承受之重,“不容你不献出你积累的馨芳;交出受过光热的每一层颜色;点点沥尽你最难堪的酸怆”,但此时也“切不用哭泣;或是呼唤;更用不着闭上眼祈祷;向着将来的将来空等盼”。用尽光阴去等,倒不如此刻起开始行动。
去同那个“与我捻熄灯,同我书半生。问我粥可温,同我立黄昏”的爱人余生相伴,厮守终生。不奢望能“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但希望能“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生活本可以简单,有幸福的路尽管去走,在路上也许要舍去什么,克服什么,但看到前方幸福指引的光亮,一切都会起死回生般地满怀希望。
到那时的一天,幽灵安静地离去,我也能在夜里睡得香甜,再看这初冬的清晨,还是这样美得让你沉醉,但深秋的不肯离去,一定不是因着这叹息,而是留恋这人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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