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还躺着约200封信,是我在1990年代初她读大学的四年期间写给她的,她完整地保存下来了——有些甚至连撕开的封口都塞到信封里保存下来了。
她毕业那年,我帮她把行李从大学搬到报到单位。穷书生毕业,最值钱的和最不值钱的东西都是书,大学四年的课本小说日记本甚至课堂笔记她都不舍得扔。穷书生搬家,远了舍不得打的,下了公交后又因为才2里路又舍不得叫三轮车,硬是手提肩扛紧咬牙关把行李挪到了单位,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汗牛充栋,接着整理行李发现那一大袋子信时突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即视感。
其实那些信根本不算什么情书,我出身寒门,没资本和情怀去模拟民国那几个出了名的情书才子,写的应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我记得好几次写无可写只好假装练书法大段大段抄袭名人警句以滥竽充数,有一次我甚至只寄了一片桉树叶子给她,叶子上故作矫情地写了一句:“这是今年入秋第一片飘落到我窗前的黄叶,是你吗?”写完我赶紧寄了出去,我怕我等一会看着我根本没窗台的窗子会良心发现而完不成写信任务。
按时写信的唯一好处是养成了她收我信的习惯,这种习惯慢慢会升级为心理或情感依赖,火候一到,就会升华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令人失魂落魄的境界。她大学毕业后我们瓜熟蒂落结了婚,彷佛通婚是通信理所当然的升级版本。
当然那是一个连固话都稀缺的年代,与现在通讯条件相比真是云泥之别,但我觉得当年要是通讯方便的话,估计我俩是没戏的了,因为写肯定比说丰富的多,而且还可以让情感有充分的发酵时空,恋爱有如酿酒,很难想象一缸老被掀盖子瞎鼓捣的糯米怎么能安安静静酝酿发酵出一缸好酒出来?
适度的距离能产生适度的美,这应该可以对现在整天腻歪于手机的年轻情侣们作为一种启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手机的便捷和频繁有时候反而会把一缸好酒搅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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