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想做饭的时候,常常叫我去买油条。
家乡因为山多水乏,副食较少,因此面食成为了不可代替的主食。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主妇们为了能经常转换家里老少的胃口,便变着花样,做出了形色各异的面食。
单面条的种类就已数不胜数,此外,还有更多的花卷、馍馍、糖包等等。吃惯了家乡的面食,外地的面,我早已看不上眼,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焖面难为面。”
在家乡,油条又被称作“油馃”,是人们喜欢的食物之一。因为其油量大,人们也不单吃油条,最常见的搭配是“豆腐脑油条”和“米粥泡油条”。
到了夏季,天气炎热,人们扛着农具,踏着夕阳,从地里回到家中时,早已身心俱乏。这时候,油条变成了最便捷的晚餐。大人招呼小孩去买油条,然后淘米下锅,点火熬粥,等待油条驾到。
家中买油条的任务通常由我来完成。炸油条的铺子坐落在临街的小卖铺旁,占一个不大不小的门面。
我手里攥钱,脚下生风,不一会儿,迎面便砸来了炸油条特有的香味,之后迅速弥漫到来往的人群中。
这是一种如麦浪般翻滚,奔腾却不汹涌的香味,夹杂着一望无际的金黄的充实,像一个慈祥的微笑或一个淡淡的凝视,让人轻松而享受。
店铺老板站在蛋黄色的灯光下,焦黄的脸,加上特有的油腻,像极了一把刚刚上过油的铜色的远古的锁。他手持长筷,腰系油渍围裙,立在油花滚滚的大铁锅旁,不断待弄锅中的油条。当白色的面块如气球般瞬间膨胀,并且溢出一片片麦浪般金黄的印记时,油条便熟了。
回到家中,粥已上桌,漂浮着颗颗米粒。
我喜欢将油条撕成一段段,泡在粥中,用筷子一压、一搅,油条的腻味便被稀释了,松软而有弹性。点缀着米粒的油条入口,轻嚼两下便化开了,再啜一口粥,满身的疲惫渐渐消退,如沐浴丝绸般的光芒,有一种伸展双臂时的惬意和宁静。
两碗这样的米粥泡油条下肚,脑门冒汗,一个饱嗝打出,活赛神仙。
出门在外,有时我也会买些油条,泡在粥中,做一碗令我神往的“米粥油条”,但喝来总觉得少了些许味道。是粥做得不好,还是油条炸得不够地道?
我想,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少了家乡的味道。缺了那种熟悉的土味,那锅从井里打出的清冽的水,那碗溢着醇香的米粒,那袋油光闪烁、饱满而丰厚的油条,还有那桌常伴左右、在生命里安营扎寨的熟悉的人,吃什么,也不够滋味。
我是一个很在意吃饭的人,但很多时候,我觉得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吃,和谁吃,以什么样的心情吃。心情好了,再伴一个令你舒心的人,喝碗粥也足够幸福。
人活着,自己觉得舒心,觉得自由,这就够了。
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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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如麦浪般翻滚,奔腾却不汹涌的香味,夹杂着一望无际的金黄的充实,像一个慈祥的微笑或一个淡淡的凝视,让人轻松而享受。
店铺老板站在蛋黄色的灯光下,焦黄的脸,加上特有的油腻,像极了一把刚刚上过油的铜色的远古的锁。他手持长筷,腰系油渍围裙,立在油花滚滚的大铁锅旁,不断待弄锅中的油条。当白色的面块如气球般瞬间膨胀,并且溢出一片片麦浪般金黄的印记时,油条便熟了。
回到家中,粥已上桌,漂浮着颗颗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