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朵花能不能长出种子(三)
三
和默澜分手后，我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
我在城市高大的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里行走，像一个迷路的旅行者。
我钻进不眠的酒巴里，坐在以前我和默澜坐的位置上，喝着苦涩的液体，与每一个陌生人开心地聊天，然后孤单地回到屋里，与网上那些不知高矮不知胖瘦的人无精打采地聊着天，接着睡觉，直到第二天。
我一直没有再见过默澜。默澜像一个泡沫，消失在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里。
我试着再去谈恋爱，接着很快地分手。他们只是一片片浮萍，飘在我生活的水面，永远无法走进我的内心深处。
同住一室的咪咪经常笑话我：菲菲，找个有魅力的男人相爱吧，别老找那些还带着奶油味的男生。
我仰着头，慢悠悠地吐出一个个烟圈，我的目光迷离地看着美丽的烟圈向雪白的房顶飘去，然后消失在虚无的空气里。
我说：我可没你那么前卫，爱上个已婚男人。
咪咪没好气地说：得了吧，我看你还是忘不了你的那个小画家。
南国的冬日像一个不肯老去的老人，哆哆嗦嗦地飘着凉嗖嗖的细雨。尽管这样的天气，仍无法让都市的黑夜入睡，它永远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迷惑地打量着繁华的城市。
我坐在灯光柔和的酒吧里，浪漫的音乐充满了每一个空间，完全把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住了。
我慢慢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努力地盯着杯中澄红的液体，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一点东西来。
这时，我没发觉一个人已经坐在我的对面。
是默澜！
他竟然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
他说：我去参军了，就在西藏。
他说：我回来探亲，我想在这里会见到你，所以就来了。
我有点惊喜又有点伤感地问：是因为画上的那个女军官吗？
默澜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你不会懂的。
我的眼泪忽地划落下来，心里涌过阵阵失落和伤痛，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引以为豪的东西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来我一直自信的魅力就这么不值一提，原来我和默澜深厚的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呀。
默澜隔着桌子伸过手来为我擦拭眼泪，我别过头去躲开了。我的眼泪像拉开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突然，我听到默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说：菲菲，你知道我把你留在拉萨一个人到高原上的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抬起头，用仍未擦干泪水的眼睛怀疑地望着默澜，他的目光变得好凝重。
舒缓的音乐中，默澜告诉了我他在高原上经历的故事。
四
我在一望无垠的高原上艰难地行走着。头顶上的太阳狠狠地烧烤着大地，我觉得体内仿佛燃起了火。曾经令无数女孩子心动的飘逸的长发已打了结，一绺绺的挂在我的脖子四周，像堆积在一块的枯燥无味的五线谱。我光滑的下巴上长出了大把大把的胡须，沾满了灰尘。
我感到疲惫不堪。身上的画夹和行李仿佛慢慢地变成了沉重的石头，压在我酸痛的背上。
我不想放弃我的旅行。我听当地的牧民说，沙漠中有一片沙漠的桃源，一大片浓密的草地，环绕着清澈见底的湖水，湖岸边是一丛丛色彩鲜艳的花朵……我想在湖岸边支起一顶帐篷,翻开画夹,把这人间的绝景画下来。
炽热的太阳火辣辣的包围着我，似乎要把我烤成一堆烧肉。我水壶的水不多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辛好你没来。
这几天，我的面前总浮现出临出门时你担忧的眼神，我甚至听到空旷的高原中传来你的声音“默澜、默澜……”我知道是你在呼唤我，我的心里涌过一滴甘甜。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水壶里的水越来越少了,可我仍然没找到期待中的湖。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无边无际的高原上,我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已经被我喝光了,可我的喉咙还在冒火。我想再找不到那个湖,我就要死了。
我想我还不能死，你还在旅馆等我回来。你以你的独特深深地走进了我的心里，真的，你是我生命的激情，是我流浪的这颗心的港湾。
我想我还不能死，我想再过一百米也许就是湖。我一直这么想着，晕晕沉沉地走着。
我看到了不远处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和在高原上伫立的房子。我一阵狂喜，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我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恍恍惚惚中感觉睡在大海的船上，波涛时起时伏，我也跟着时起时伏……
我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在说：“嫂子，你怎么了？”
我觉得船停止了行走，波浪恢复了平静。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睛。
我发现自己睡在车里。一个年轻的女军官正剧烈地呕吐着，她俏丽的面容由于呕吐几乎变形了，光洁的额头上挂着一大颗一大颗晶莹的汗珠。
一个年轻的小战士正手足无措地帮女军官拍着背，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似的说：“嫂子，你千万不要出事呀。嫂子，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嫂子，你吸点氧吧。”
“不！病人还在危险中，他更需要氧气。”
女军官很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又一阵奔涌而来的呕吐使她几乎背过气去。
我想说：你吸氧吧，我不要紧的。我努力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迷迷糊糊中，我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未完待续）
一半在烟火，一半在云中；淡定一路，轻盈飞翔。喜欢读书、写字，爱好种花、旅行，参过军，从过医的自由人一枚，愿用文字与您分享凡尘俗世的温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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