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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们毒狗偷梨

那年我们毒狗偷梨

作者: 种颗烂番茄 | 来源:发表于2020-08-31 19:16 被阅读0次

    95那年暑假。

    重庆巴南蒋家湾是个一沿江小镇。我们这一代受计划生育影响几乎家家单出所以我童年的邻居们像亲兄弟一样,当然也有少数家里逃避政策躲来躲去生二娃的,蒋二他们家的蒋二娃就是这样出生的,蒋妈对外只说是捡来的,这让我们取笑了“蝌蚪”很久(蝌蚪:蒋二外号),蝌蚪自己也觉得家捡了个二娃是一件丢人的事情。直到很久后的一天蝌蚪像冤屈被洗清了一样逢人便自豪的解释他们二娃是亲生的,当然大家都不相信他这大概又搞得他很郁闷。扯远了,那时候的我们就像一群鸭子,每天每只单个的鸭子吃了食就出来寻找鸭群,又或者鸭群挨家挨户的收刮每一只鸭娃儿,那时候没有儿童的娱乐设施,你更别跟我扯什么补课学习,那他妈是女生干的事情。总之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人多了就可以玩人,那就好玩了。鸭群里有个领头的,他就是蒋二的表哥:蒋大。(那厮受《古惑仔》的荼毒号称我们那巴掌地儿的“抗霸子”固这里称蒋大)老大的位置也确有来历:首先年龄大一点有威望,然后他家里比较殷实,虽是男孩也算是娇生惯养,主要的是出了事儿他能背锅,最重要的是他打架最狠没人能打得过他。

    那日午饭后大家商量下午怎么个消遣法,蒋大看看我们仨就想我们能干点啥挨千刀的破事儿.......

    蒋大:“那天老子从田老头儿家他屋路过,那鸡巴狗叫唤得凶得很,老子捡起一坨干泥巴砸去没砸到它狗日的,我抬头一看也好求鸡巴大的梨儿。你们敢不敢去?”

    我:老子不爱吃梨。(本人从来不怎么喜好水果,且最恨苹果和梨,因为那时候的水果只有这两种玩意儿,人生下来多久就吃了多久的苹果和梨子,本人体胖还有点怕狗也不擅长爬树。)

    蝌蚪:算了哎呀~!你龟儿豆是怕狗,一哈我们偷了你不要找老子要。

    我: 你不怕狗?老子一会就拿你去把狗喂饱了,我们再上树。

    蝌蚪:爬!你肉多些你才喂得饱。

    蒋大:日!都要跟老子去,今天这儿的人谁他妈不去,老子就打谁,以后看见一盘打一盘。

    蒋三:我又没说不去。

    蒋大:你呢?

    我: 去!

    下面我们开始了针对这次偷梨活动的任务分配,首先是解决那看家护院的“恶狗”,拿谁去喂显然不靠谱,我们叫蒋大一个人先进去一棒敲死它(大佬就是干这些事情的),蒋大虽然平时自称胆子最大现在明显也有点怂,下不来台。我们又想一起捡石头砸狗把它赶走,又怕那狗太忠心窜出院来咬人,毕竟人是跑不过那狗的。这时候蒋大显示出了他的领导才能,出了损招,首先去买点耗子药然后再去肉市场捡点烂肉烂骨头什么的,用火烤一下烂肉再抹上耗子药扔进院子里,然后就可以等狗死了再偷梨。大家都觉得行得通,接下来蒋三被分配去捡烂肉(卖肉的杀猪匠好像跟他们沾点亲戚),买耗子药是要花钱的自然是蒋大出马,我和蝌蚪去准备火柴和干柴生火准备一会烤肉,顺便踩点看田老头什么时候出去干农活。很快我和蝌蚪最先伏在了田老头儿家院外一块干土老树下面,米拉子(知鸟)吵得很,还没把干柴准备好那狗就似乎就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每隔一会就吠一阵,搞得我很心虚生怕田老头出来发现我们。

    蝌蚪安慰说:看到就看到,他要朗格嘛,老子啥子都没干,这是国家的土老子就要在这里坐到喂蚊子。准备好了一阵子蒋大和蒋三一直没来,我们正觉得被他们俩放鸽子并咒骂着这俩狗日的是孬种时,冒头发现他们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偷梨四人组集结完毕,就现在就等田老头儿出去了。

    七月的下午成人多要午睡的,但像我们这群勤奋到要在青天白日偷梨子的贼是断然体会不到午觉的美好,等大家明白过来已经又过了半小时,边咒骂彼此是傻子边打蚊子,又过了一阵该死的田老头儿还没出门,我们身上已经被被蚊子咬得全是红疙瘩。

    我们就这样边坐在别家自留地的菜地里,边摧毁地里的作物,边讲蒋三又如何喜欢这个女同学那个女同学,想把某位成绩好女同学怎么怎么样......。等待是最难熬的,比七月的太阳更折磨人!我们都要想放弃了,那田老头就是不出来,蒋大这时提意:实在想走也可以的,前提是把蒋三捡来的烂肉就地烤了,吃一口再走。

    蒋大:“你们两个看到田老头儿在屋头?”

    蝌蚪:“没有!”

    蒋大:“管他妈的哟!”

    终于蒋大大胆地假设田老头儿不在家,又仔细求证,拿了块干泥巴往田老头房子的瓦上扔去,黄狗一阵狂吠但是没人反应,我们都扔了点泥块到院子里,依旧是狗狂吠没人应。

    蒋大:“妈逼你们两个傻逼,害得老子干求鸡巴等了半天。”

    我: “哎呀现在莫说这些了,快些点火烧肉。”

    蒋大:“烧个屁!”

    他果断的拿起耗子药撒在肉上直接扔了进去,那黄狗看见有东西扔进来又是一阵狂吠,然后谨慎的扑到毒肉边闻了闻又舔了一舔,突然一口就吞了下去。我们等了田老头出门,现在又要等狗毒发生亡,正又不耐烦时,那狗就开始口吐白沫呜呜呜的叫唤。

    狗死过程我不想细细交代,即使是当时的我依然觉得这样做不值得,但是人总是更情愿活在众人氛围中。还有就是那时的耗子药是顶靠谱的,那时常听说过农村女人因丈夫打牌输钱而服农药自杀被抢救活的,但没有听说谁吃了耗子药还能被救活过来的。

    狗不一会就倒下开始边抽搐边吐白沫,呜呜呜的叫,是时候出手了!

    我们准备了装猪饲料的麻布口袋,他们仨很迅速的爬上了房子外面老泥制的篱笆,篱笆顶处挨着树身的中段,很方便他们攀爬。大伙儿正在树上摘梨子时那黄狗居然又突然歪歪倒倒的爬了起来嘴里带着白沫子断断续续的吠,还好这狗不会爬树,很快他们就把梨子嗖嗖嗖的扔下来,一个梨子砸到了我胸口,我边气急败坏的问候了上面仨人的祖宗边急忙捡梨子,嚷着让他们向一处扔。这种青黄色的梨子有成人巴掌那么大,很快就把口袋装满了,我叫他们停,但他们就像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城一样,开始是往自己衣服裤子的口袋里面放,然后又用裤子扎紧了衣服往衣服里面放,活像人长了很多奶子。这样放不了十个,梨子的重量就让裤子的橡皮筋扎不住,一下子掉了下去。他本想下去捡的后来又看看树上这么多梨子那还捡个屁,再后来干脆就是在树上狂抖,梨子嗖嗖嗖的往下掉,还摘了梨子砸那被毒得半死的黄狗。我选择了在这个气氛里去偷梨子,那么就得接受在这个气氛里黄狗生命是不值得尊重的。

    正在得意之际,“该死”的田老头竟从屋里跳了出来!我心想你狗日的瞌睡也睡得太死了吧!

    田老头:“你们这群砍脑壳的龟孙!老子今天不把你们捉一个来揪断颈子老子就不姓田!你们这群狗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混帐.......”

    蒋大:“狗日的你来捉我噻!”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蒋大的“无所畏惧”还是让我有点吃惊。我没有跟着回骂只拉起一麻袋梨子就跑,因为我在地上就最先跑在了前面,不过一会就被他们仨个树上的猴儿超过了,我见他们扎在衣服里的"奶子"都掉光了,我也把一袋子梨子扔了就跑,田老头心疼梨子就去捡满地的梨子,我们乘机狂奔逃窜。这时候当然不能往自己家里跑,因为我们自认为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田老头可能还没认出我们谁是谁。我们一路往良子岗山上跑,一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才敢回头看,发现田老头还在远处并没有追我们,只拉长了脖子骂:“你妈逼狗日的龟孙子,你以为你跑得脱?!”惊魂未定的我们在山上躲了起来,然后想起我们各自口袋里还剩有几个梨子,于是匀了匀每人一个,我用手抹了两下梨,咬了一口,日!又酸!又涩!肉比皮还糙!直接扔了出去,我当时就发誓:老子发誓再也不干这档子勾当了,因为太球难吃了。

    躲起来的时间比较难受的,因为怕回家挨打。都想不明白事情咋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呢。蒋大家里宠着他压根是不用担心这些破事儿的,催促我们快些回去,我们却不敢走结果他先回去了。就地只剩下我们仨,蝌蚪因为平时顽得紧比我还过分,经常被父母混合双打打,他当时正在幻想被打的时候该如何逃了出去当几年叫花子,等他父母散气后再回来。蒋三算是个半个孤儿了,母亲在他没有意识到时候就跟别的男人走了,他父亲也不管他,听说也是在外面搞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只有他奶奶照顾他,打他也是极狠的。我父母去福州打工好几年了,我当时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模样。我爷和奶奶带我,我爷一般是不怎么打我,但一出手也不是什么“善茬”,今儿这事儿很明显少不了一顿黄金棍。(一种植物,枝干直又有韧性,打人极疼,我们那儿流传着一句俗语:黄金棍里出好人。)我奶奶倒是个菩萨一样的人,我不担心会被菩萨打,顶多是被她念咒。

    我们仨都不说话转眼天擦黑了,必须悄悄回家挨揍了,那滋味是不好受的。

    我回家后很快听见了蝌蚪被他父亲打得一阵阵哀嚎,听着比那被毒死的狗叫得还惨。我能清楚的听见先是棍子打下去的啪啪声,然后紧接着下一秒就是蝌蚪的哀嚎声,就这样有节奏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当时我也正跪着听我爷的思想政治课。我回家后我爷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叫我跪着!我心想还好罚跪不用挨打,结果一直被跪到晚上十一二点,我奶奶舍不得,叫我别跪了你爷已经睡着了。于是我想爬起来,结果我的双腿像瘫痪了一样根本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挣扎,然后麻木的膝盖传来一阵阵的剧痛,眼泪溢出了两行,但是没出声,我怕把我爷爷惊醒了叫我继续去跪着。

    次日醒来我膝盖上的皮已经没有了,红彤彤的像当天的太阳。爷爷不肯跟我说话,奶奶告诉我我半年的零用钱没有了,我突然觉得心比膝盖还疼。

    啊!再见了我那亲爱的薄荷冰糕!再见了糯米冰糕!再见了豆沙冰糕!再见了那冻得硬邦邦能砸死人的冰冻橘子水!奶奶又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吃梨,我们自己到街上去买,几个梨子你至于去偷?我当时就义愤填膺的告诉她老人家我这辈子啊,最厌恶吃梨子了!她又用她那满是皱纹的眼很是不悦的白了我一眼。

    后又听人说当日下午田老头就提了死狗和一袋子梨子去了蒋大他家,换了两百块才算完。我顿时觉得田老头不可能睡这么死,我们搞出这么大阵仗,那黄狗的狂吠声也大到聋子能听见,想这狡猾的农村人是将计就计用这树一季的梨子加这黄狗的命换蒋大他家两百块钱,但更觉得气愤的是,蒋大家里既然背了全部的黑锅他却不上山来告诉我们,不仗义!如果我早得知他家已经赔钱了事,我就可以回家扯谎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旁观者,打死也不会承认参与作案的,不管我爷信不信至少可以少跪一会吧?心想着。

    这档子事总算是过去了,但我和蝌蚪总有一种有仇未报的遗憾,后我和蝌蚪见田老头处理狗肉,蝌蚪马上煞有介事地闭眼作揖并祈祷田老头因没有把毒药处理干净终被自己毒死,至少也拉好几天的肚子。然并卵,他食狗肉后竟一切都好。

    几日后鸭群又来召唤我了,我正兴奋时我爷却在屋里发出“嗯哼”一声,如同晴天霹雳的一声闷雷!我顿时觉得万分沮丧,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这群“天真无邪”的鸭娃儿们撒嘴道:“你们这些狗日的自己去造嘛!老子脚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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