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桐花开

毕业那年买回程火车票后，因为误点没赶上，不知怎么要到你老家中转。你带我爬到你们家后山看风景，有一种树开着很漂亮的红花，你说那是桐树和桐花一一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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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山脉南侧的某个山区村落，一条小河沿着山体走向，朝着日出的方向缓缓流动，河水不急不慢地自由流淌，热情地洒下一路欢歌。

河岸边郁郁葱葱，到处是植被。无数常见的植物，在美化着我们的生活。更多的，是数不尽的不知道名字的花草树木，他们组成林海，组成世界，组成人类的一部分，生活中，与我们息息相关。

漫山遍野的树木花草，织成了童年里五彩缤纷的梦，山的巍峨和水的柔情，浸染了生活的斑斓色彩。最让我难忘的，是山里的桐子树。

油桐花开

桐子也叫山桐子。是多年生阔叶落叶乔木， 通常不是很高，多为3米左右，较高的约5米，若是在竹林里，会随着竹子长得更高些。树皮平滑，质地较轻，多枝丫，枝丫呈冠状伸展开。

桐子叶很茂密，叶柄细长，嫩叶多呈红黄色，成叶呈翠绿色，比较宽大，有3根叶筋从叶柄处放射生长，多数成椭圆的“心”形，少数形同枫叶，边缘呈三齿状。

油桐花开 油桐花开

在记忆深处，桐子叶嫩绿肥厚的时候，包谷也正是饱满上桨之时，山里人总是有用不完的智慧，他们把水嫩的包谷籽一颗颗抠下来，兑着山泉水用石磨碾成乳白色的琼浆，采来桐子叶，顺着叶柄处卷成漏斗形状，将磨好的琼浆玉液装进去包好，放入蒸笼屉子里，小火慢蒸。

油桐花开

随着蒸笼上的热气慢慢腾起来，转入大火猛蒸，待到香甜的味道喷薄而出，四处飘散，剥开由绿变青的桐子叶，乳白色的琼浆已经变成金黄的三角形包谷粑粑。

油桐花开

桐子在早春里开花，虽然不是香气四溢，也不是几里之外便花香扑鼻，但她也开得娇艳，喇叭状的花朵象极了百合花，总是热情地向阳绽放，有少数嫩嫩的粉红色，多数为白花朵瓣，花蕊为红色，远远看去，一片鹅毛白轻浮在绿洲之上，轻风徐来，鹅毛阵阵涌动，随青波起伏，用她特有的“小喇叭”告诉世界：春天来了！

油桐花开

溪边河岸、田边地头、密林深处，到处都是桐子花，还有各色鲜艳的山茶花、绞股蓝花、金银花、映山红花……百花齐放融为一体，妆点着山之伟岸，地之热情，煞是壮观。

油桐花开

桐子花香很淡，没有馨香蜜甜的浓烈香气，却有树的味道，也有山的气息，或许桐子花不为招蜂引蝶，只为孕育出果实，但却被蜂所钟爱，也让蝶流连。当花儿孕育出一个椭圆形的绿色桐果的时候，桐花便独自悄然枯萎。

桐果慢慢长大，如青桔，到了秋季，绿色桐果渐渐成熟，由绿变黄，略带红色，也似石榴。虽然桐果颜色艳丽，却不可食用，这馋坏了不少“光屁股”，或许这是山里的娃娃们最大的遗憾了。

油桐花开

不过，让我们弥补这一遗憾的，是在桐果成熟之前的夏天里。

“六月天气热，扇子借不得”，于是，我们把折成波浪形的旧书纸扎成“蝴蝶结”，以竹片为手柄，摘下一颗桐果，切开一片，析出晶莹剔透的粘稠汁液，成了我们做扇子的必备天然胶水。

虽然每摘下一个桐果就会遭到家长的呵斥，但我们还是乐此不彼地用桐果做着属于我们童年的手工……

桐果成熟后，通常不舍得离开“母亲”，待到霜风吹起，吹落了相伴一生的桐子叶，桐果才恋恋不舍地坠下。人们忙碌着把桐果收集起来，堆放在露天空地上，让桐果经受日月雨雪的洗礼。

寒冬里，黑色种子还藏于果实中。每个果实里都分别住着四个桐籽儿，每个桐籽儿占了1/4，合起来就是个球体，如桔子。人们从雪堆里扒拉出已经烂掉了外皮层的桐果，用“月牙形”的袖珍“剥桐籽儿刀”将桐籽儿从桐果里剥离出来……

桐子树是大自然赋予人们的宝，在医药、化工、农业中都有广泛应用。桐籽儿用于工业榨桐油，还能制造生物柴油，也可从中提取具有抗癌、抗病毒、杀菌、杀虫等药物，同时还是可入中草药的原材料。

桐子是山里很好的经济作物，她改变妆点了大山的美，也改善了山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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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外地没有包谷粑粑吃呢，多吃点，免得嘴馋。”妈妈又把一个热腾腾的包谷粑粑剥开，用筷子扎起来，放我碗里。“这是最嫩的包谷籽，有的还没上桨。凉水井那棵桐子叶是最嫩最厚实的，你小哥在你还没起床就去采回来洗好了。”

妈妈特意把包谷糊磨得很细，她认为我这几年住学校里只吃白米饭，于是把粗粮当细粮做，包谷粑粑嚼在嘴里如米面般细软。嫩包谷的甜和上桐子叶的香，如同端午节的粽子，糯米和竹叶的融合，有浓浓的泥土气息……

油桐花开

告别父老乡亲，告别漫山的桐子树，大巴车在318国道上颠簸了二十多个小时，第一次把我带到了千里之外的省城，在此用憧憬和希望在陌生的大都市里续写着生活，武昌的阅马场是我接触都市的起点。

一个朋友托他在驻汉办事处的朋友照顾一下初来乍到的我，于是我拿了朋友写给他朋友的书信，敲开了他朋友办公室的门，于是，在若大个江城，在奔流不息的人海里，悸悸生怯的年少的山里娃娃，在朋友的朋友的护送下到达目的地，从此，朋友的朋友也成了我的朋友。

都市的世界不同于大山，一切都那么新奇，有许多美好，让人向往。繁华的都市总是吸引着城外的来客，美得几近妖艳的霓虹摄走了来客的魂。

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大都在青春岁月里。班里39个同学，一起谱写着属于自己也属于大家的青春日志，从学习到生活，到理想到现实，到情感到未来……不长不短的整整四个春秋，让来自各地的少年们逐渐成熟稳重起来，也逐渐完善着自己的人生。

四个春夏秋冬的更替，足以让一颗心装得满满的。

假期到了，三百里外的爸爸妈妈在期盼中等你回家。你说：

“到家了写信给你”。

我便常常从打工的地方骑着同事的自行车去学校的收发室，怀里揣着信，暖暖的，总有丰收的感觉，如同我去邮局的路上，沉甸甸的。

江城的严寒在文字里变成轻柔的和风暖阳；江城的酷暑也在文字里变成清爽的习习凉风。后来你说：

“我们的书信，给我妈妈看过，妈妈说你很不错的，值得信赖……”

后来，你喜欢了口琴和竹笛，于是，我就成了你的“师傅”，还有后来的吉他，虽然你最后放弃了吉他。

说到口琴竹笛，我又想起了中南商都里那支蓝色口琴。

“最想让我送你什么？我想要口琴，你送给我吧！”毕业前夕，你说。

我看了很多次的那把古典吉他是我真心想拥有的，但我觉得太贵，贵得让我买不起。我认为我不能让你买那么贵的礼物，于是我说：

“一支竹笛吧！中南商都，口琴我也看好了。”

竹笛也是我很想要的。可惜的是，我的竹笛被带回老家了，虽然后来又买了几支，却总吹不出当年的心情，现在也很少吹起……更遗憾的是，所有书信一字无存……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是什么目的，偶然的机会，我接手了《茁碧文学社》，成了文学社的“总编”。在这里的遇见，或许算得上给“青春”的歌词谱上了曲吧，于是，有了“青春的吟唱”。

你是众人追捧的才女，可谓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佼佼者。从诗词歌赋到古典文学，从世界名著到市井篇章，你都有涉猎，你的文学功底注定了你的写作能力，也成就了你的人文修养和人格魅力。

记得一次英语考试中，学俄语的你无法下笔，便写给英语老师一篇《论俄语的重要性》夹在“白卷”里，居然被英语老师通过而没“挂科”，成了一段传奇佳话。

还记得你在《茁碧》刊首语这样写过：

我们用自己的笔，描绘三月的风、四月的花、五月的雨、六月的喜晴……在这片属于我们的天空里，倾泻着激情，倾泻着欢乐，演奏着青春的歌！

青春时光，在不知不觉中飞逝如梭，我们只是抓住了一丁点儿青春的皮毛：留在沙滩上的脚印早已被江水洗刷殆尽；操场边的梧桐树下不再的身影；江堤上静看航灯与星空畅谈人生快意，从风花雪月谈到诗词歌赋却忘记了也应该谈一场恋爱；看台边给你说关于她的事，由于不敢直视你的眼而让我永留遗憾……

实则不然，正因为只谈了风花雪月，才成就了我们毕业时的“知己誓言”：“无论身在何处境况如何，都要让对方能联系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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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选择”是我们这一届的专有名词。毕业后又几经辗转，我去了南方，你去了北京。虽说距离无法隔阻心灵的交流，但人生目标的遥不可及让我们联系甚少。

几年后又与她重逢，于是和她顺理成章成了一家人；而你，在京都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事业，却也还孑然一身……

毕业时说好“2005年再相聚”，你一直为此坚守着承诺，也在为此艰辛地努力着。你用当年的热情联系了所有同学（除了她），而我，因为我女儿出生以及其他种种原因，而失了约。

虽然我想用一张江城到京城的机票以弥补对你失约的愧疚，但我知道，没有什么比纯美的情感更珍贵的了，对此，我只能避而不思……

又一次从邮局信箱里取出的信，你同寄了一首席慕蓉的《一颗开花的树》给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对此，我很久不敢再读散文诗，也很久不敢再握笔。放在车上的笔记小册子，至今虽然还保存着，但我很久都不敢再拾起，因为，我真的怕“阵阵无情清风起，负了身后花满地”……

虽然你说：

这样也好，至少给我们留下一份一同出游的念想。

但我知道你有多失望，也不知道同游的心愿，是否还能在有生之年完成……

回了几次老家，开车经过了猇亭便有了“家”的温馨，在出长阳之前，总想多逗留一会儿；前几年开通了车城到硒都的直达客车，我也乘坐过几次，早上八点从车城出发，午时到达育溪，在育溪吃午饭。

一到这里，总会多看看这里的山水花草，总会把饭菜吃光，总会将水杯装满，总想把这里的风景尽收眼底，总想从陌生的身影里认出一个人……

邮局租用的邮箱被QQ和微信等通讯方式取代了，自从寄去《安徒生童话》和收到你写的诗之后，也没再用书信的方式沟通了。

电子通讯的普及，无论怎样都无法代替书信的魅力，单单是收发件的喜悦与激动，就相去甚远了。

很久，我也再没有因书信而激动过了，也没再思索过人生的意义所在。为了日子的日子是最简单不过的生活。

那年你说：“我今年的任务就是努力把自己嫁出去”。于是后来，你嫁人了。我为你祝福却无法参加你的婚礼。不知道你会是怎样的理解甚或是不理解？但我真的就木讷地望着天空，向北默默祈祷！

孩子带给父亲母亲的，最多的是心慰。看你的日志，可以更了解你的境况，但你后来不再写日志。

后来，你说仓促的婚姻往往是错误的开始。孩子还天真地在幼儿园里和小伙伴们玩耍的时候，不曾料想他幸福的乐园将会被他的爸爸妈妈无情地劈成两半……

“情投意合的两个人才能相惜相伴，否则，将会渐行渐远…”，生活对于人们总是那么不公平。

与你几次长谈，才知道你的艰辛与无奈，这个结果对我有些始料不及，但对于你，已如附骨之疽，虽有切肤之痛，却也不得不作出抉择。

你说本不想结婚，也没有过好婚姻生活的准备；只是作为女人，应该做一回母亲……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对还是不对，但我总隐隐地觉出了一丝愧疚，欠下些什么……

你说以后的时光想去游学，国内国外，名山大川，都将是人生中美丽的风景所在。你在国外的日子，看你晒在圈里的幸福真的很为你高兴。祝福你，能按自己的想法去活，你，才是生活的强者！

几天前收到你的来信有些意外：

睁眼前我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怕马上忘光了，所以赶紧来讲给你听：毕业那年买回程火车票后，因为误点没赶上，不知怎么要到你老家中转。你带我爬到你们家后山看风景，有一种树开着很漂亮的红花，你说那是桐树和桐花……梦里和你聊了很多，可惜这会儿已经把内容忘了，只记得我们聊得很开心，我大声说笑着什么，拍着你的肩，你笑的样子还和学校时一个样………

油桐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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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查了一下百度，你指给我看的桐树应该是油桐，但是梦里的花要比真实的油桐花好看灿烂的多！

其实，武陵山的桐子花，远没有映山红壮观，也没有山茶花的清香。大山，承载着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是生命和文化的起源。桐花，像极了生活，相知的一份情没有相悦的两颗心来得烂漫。

在山里成长的人，总是对大山有依恋，总是对植物有不舍，以至于很多年后，还常常梦回养育我的大山，为此，也专门在阳台上放置了几株草木盆栽，为的就是能时常看见童年。

桐子花开，虽然现在记忆有些模糊，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却撑起了我整个童年；正如你，虽不能相伴相守，这份情，却足以支撑起我的一生。

“留一份一同出游的念想吧”，对，留一份纯真，藏一份美好！